大写意之于中国传统绘画,有如禅佘之于佛教。作为“教外别传”,它打破了规整严密的“画之本法”的束缚,“无法而法”、“我用我法”直抒胸意。这一方面使得几乎所有山人,只要愿意,都不妨“一超直入”地参与到中国画的创作中来,另一方面,事实上,在画大写意的无数中国画家中,只有极少数天才才有可能“出人头地”。
虽然,根据大写意的要诀“画之所贵贵在我”,只要画出“我”,就是可“贵”的。但历数画史上卓有成就的大写意名家,从徐渭、八大、石涛、吴昌硕、齐白石到潘天寿,他们之所以可“贵”不仅仅只是在于我有“我”,更在于这个“我”是浩然“大”气的;擅长书法的抒“写”的,有着强烈冲动的情感“意”兴的。
没有“大”气,没有书法的抒“写”功力,没有强烈的“意”兴,即使画出“我”来,其实不过徒存“大写意”的形式躯壳,而根本不可能具有大写意的精神内涵。
傅抱石曾“痛心疾首”地指斥:“吴昌硕(的画风)风温中国,中国画荒废绝伦!”可知“我”并不是大写意之所“贵”,更不是中国画之所“贵”。
抛开了“大”“写”“意”来画“我”,名为在弘扬传统,实质上是对传统的最大败坏。我反复指出,传统在今天的衰落,并不是“反传统”的画家们造成的,而是“弘扬传统”的画家们造成的,便是针对此一状况而言。
然而,周鹏飞却不在此列。看到他的画,我大吃一惊,他是真正地在弘扬传统,而与大多数“弘扬传统”者是貌合神离的。
虽然,与大多数“弘扬传统”的大写意画家一样,他也是致力于向徐渭、八大、石涛、吴昌硕、齐白石、潘天寿、张大千、李苦禅等大写意名家学习,但由于他是备了“大”“写”“意”的条件,而不仅仅是在粗放不羁的笔墨上用功夫。所以,也就有可能直抉大写意的精髓。
先说他的“大”。其作品的尺幅之“大”,丈二匹、八尺整张、六尺整张,还只是表面的;其笔墨之“大”,如椽“大”笔,横扫千军,同样只是表面的。
根本的在于他的气局之“大”、气势之“大”、魄力之“大”,真有上下千年、纵横万里、目空四海之概。展卷便有一股“大风起兮去飞扬”的“大”气磅礴扑人眉宇,摄人心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