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

今天是母亲节，一大早便收到朋友圈儿祝贺母亲节的信息和视频。母亲节年年有，今年感觉格外特殊。母亲离开我们半年多了，没有母亲的母亲节，对我来说是非常残酷的。油然想起，每年的母亲节至少是给母亲打个电话形式一下，听着母亲慢声慢语地呼唤着我的乳名，心里说不出的温暖。但丁曾经说过：“世界上有一种最美丽的声音，那便是母亲的呼唤。”我每次给母亲打电话的时候，母亲都说：“我很好，不用挂着我。”如今，我只能手中拿着手机，泪如泉涌。

七年前，父亲去世后，在我的心里便埋下了许多遗憾。母亲在东阿老家跟着三弟生活，虽然照顾得非常周到，我也很放心，但已经认识到了母亲在的重要性，每次回老家除对母亲孝敬外，也对我三弟一家做一些杯水车薪的资助，以弥补我不能厮守尽孝的缺憾。

母亲不在了，家就没了，灵魂马上就没了根，没了归宿感。

母亲是高小毕业，年轻时曾是县国棉厂的纺织工，六一年国家号召支援农业第一线，便带着我和弟弟又重新落户农村，后来回到我父亲的老家务农，带着三个孩子，撑起了这个家。我父亲工作调动较多，相对离家又远，只有农忙和节假日才能回家搭把手。老家是鲁西有名的贫困地区，大片白茫茫的盐碱地，当时生产资料极端落后，基本靠天吃饭。印象最深刻的是那一年大旱，生产队分麦子，每个人七斤，爷爷奶奶、母亲和我们弟兄三人共六口人，全家就42斤小麦，吃地瓜干儿面窝头儿，经常还是发了霉的，有时还要骑自行车去黄河东岸的平阴山区串户收买地瓜干。每到地瓜胡萝卜下来的时候，午饭、晚饭常常是煮一大锅地瓜和胡萝卜，一家人围着锅台吃，那时有点儿玉米只能做粥，我们老家叫糊涂，糊涂在我们弟兄三人的印象中就是最好吃的东西。记得有一天吃饭，每人一大碗地瓜胡萝卜，我们弟兄三个都实在咽不下去了，我二弟往锅台边儿上的风箱里偷塞胡萝卜，被母亲发现了，一看，风箱里塞了好多煮萝卜，母亲一边骂一边说：“我说怎么风箱拉不出风来，都是你塞的，就这点糊涂，都叫你喝了啊？”我和三弟笑得喷了一锅台。

母亲是个性格开朗的人，乐于助人的人，高小毕业，也是个识字的人。为了带我们几个孩子，务农、操持家务，认识的字越来越少了，虽然没有孟母三迁、岳母刺字的伟大，但我们兄弟还是遗传了母亲不计较小事、乐于助人的品德，还遗传了父母乐交朋友的性格。我从小学到高中，经常有几个要好的同学来往，节假日互相去家里吃住玩儿，我的小朋友们每次来我家，母亲都把最好的东西拿出来给他们吃，炒个青菜，手擀面条儿，打一个薄薄的鸡蛋卤子，漂着油油的葱花儿，那个香啊。这也是我喜欢交朋友，让朋友到家里来玩儿的主要原因。母亲说：“宁愿自家受穷，不能亏待朋友。”

我高中毕业后，一心想着要离开这个穷困的地方，就当兵入伍了，我寄回家的军装照，虽然只有一两寸大，母亲叫弟弟放在相框正中间，来人就让人家看：“你看看，这是俺小光。”后来我在部队混出了点儿小名堂，我上报纸了，登照片了，母亲都会摆在家里最显眼的地方，把我回家时给他老人家买的东西，哪怕是只剩下一个盒子，或一个瓶子，也要陈列在突出的位置，我充分感觉到了母亲以我为荣的幸福样子。

后来，我从基层部队调到了济南，母亲便经常对亲朋好友说：“俺小光调到济南了，有事儿去找他。”有时回家，母亲也给我安排任务，类似你张大爷他两桥儿（即连襟)朋友的孩子在济南，你给他帮帮忙当兵吧。在母亲眼里，儿子神通广大，无所不能。

我转业到山东艺术学院后，母亲也给我张罗了不少活儿，我对母亲说：“你儿子就是会写写字，画点儿画，不是什么大官儿，没这么大的本事啊。”母亲却说：”你又不在家，家里的事儿都是这些人帮忙，你能帮人家一把就帮人家一把，多做好事儿，积德。”

父亲病重转到老家医院后，到母亲去世前的这些年，我基本一周回去一两次。父亲去世后，母亲经常对我说：“你也年纪不小了，每次开车这么远的来回跑也不容易，过年过节的来看看我就行了。”有时候的确忙，半月20天的不能回家，每次给母亲打电话，她都说：“我很好，你弟弟一家都对我很好，你不用老挂着我。”其实，我知道母亲非常想让我回去见面，嘴上却装作没事儿的样子。

在我们弟兄三个的认知里，母亲肯定是个长寿的人，因为我姥姥活了97岁，母亲除老年心血管病和高血压外，身体基本还算硬朗。去年十月，母亲犯病了，我把他老人家安排在省中医，离我工作室1000多米，倒是方便，但疫情正紧，不让探视，只有我二弟媳妇陪护，我送东西只能在病房大门口交接。一天下午，我想办法做了核酸，通过各种检查渠道，有工作人员和医护人员监督进入病房，和母亲见了面，母亲正坐在病床上，一边吃着苹果，一边和临床的病友开心地聊天，我坐在母亲床边聊了大半个小时，在医护人员催促下才离开了病房，并去和主治医生沟通了治疗方案，我心中轻松了许多，当晚我就在工作室住下了。谁知凌晨三点十分，突然电话响了，惊了我一身冷汗，三弟告诉我，母亲不行了。我急速赶到病房，医生告诉我已经不行了，抢救无效。母亲也不会想到，就这么永别了，肯定还有话要对儿子说，还没来得及……儿子想尽的孝和顺还没来得及完善，这终生的遗憾永世无法弥补了！

世界上的一切光荣和骄傲都来自母亲。——高尔基

父兮生我，母兮鞠我，抚我畜我，长我育我，顾我复我，出入腹我。欲报之德，昊天罔极。——诗经·小雅·蓼莪

世界上有一种最美丽的声音，那便是母亲的呼唤。——但丁

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孟郊

……（刘光2022.5.8母亲节）

艺术家简介

刘光，1958年生，山东省东阿县人。从戎二十一载。毕业于解放军艺术学院美术系国画专业，绘画、书法分别师承刘大为、刘天呈、娄以忠等先生。山东艺术学院教授，书法、陶瓷刻绘与修复专业硕士研究生导师，山东艺术学院书法艺术研究所所长。

中国书法家协会会员，中国美术家协会会员，山东省教育书法家协会副主席，山东国际文化交流中心书画院副院长，走向世界书画院副院长，山东省美术家协会现代刻绘艺委会主任，学院派紫砂刻绘研究会会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