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晓军丨中国书画是寻心的艺术，也是展现生命的历程

学习书法从某种意义上看，不是为了写好某一个字、某一种字体，或创造出一种与别人不同的面貌。而是在诸多的字与字体中，通过实践的体验，在符合书法审美的原则下，寻找到适于自己舒展情怀的书写方法。中国书画是寻心的艺术，也是展现生命的历程。

当代中国书画，往往将传统精髓中对生命深层的表述，退化为对表面视觉的服务。而西方却从对事物表象的科学描述，转化为对生命感的追求。这构成了一个奇怪的怪圈，它呈现出一个由里及表、另一个由表及里的行为轨迹。它说明了一个道理：表心难，悦目易。浮躁的心在浮躁的社会中所求，只能是浮在表面的视觉表象。这种追求表象、舍本求末的“学术”氛围在当下浓厚且强烈，当警醒！

就中国书画而言，风格与样式不同。风格是个性的显现，样式是做出来的花架子。

越是把书法说得神乎其神的人，其实越不是真懂书法的人。书法其实很朴实，很单纯，不复杂。它就是一个人感悟生命、修行自身的载体。在书写中找到自己的人，便是走了出来的人。

不要小觑重复，重复是了解和掌握其更深层次内在规律的必经之路。

“书为心迹”的“心”的实践指向，不是心情、心绪、心事、心思，也不是情感与情绪，而是对生命本质状态的真切表述。

中国书画中的线要与心相合，即便质量再好的线，若不能与生命感相谐，也只能是一种哗众取宠的技术样式，不过是皮毛而已。

古人作书，尽表性灵，人书相合，情趣绵长。今人作书多偏理性，外表辉煌，真境难寻。

书法在经过严谨后再严谨、精细后再精细的分析与总结得出的理论指导下，开展实践的结果，可能会是一副丢失了人性的、无生命的精致骨架。

笔墨功夫与笔墨趣味是不同的概念。笔墨功夫是精神气质的表达，笔墨趣味是审美情趣的表述。

“书写”是以识读为目的的，以此为根本，一切法式都要以书写方便、易于识读为目的，这便是书写的意义，即“写字”的意义。“书法”与“写字”不同！书法以张扬人物个性、表述人的生命状态为目的。故而一切“技”，都与书写中能否与心相合有关。从这一点上看，书法写的虽然是字，但其识读性已经退居次要位置。识字与识人终归是不同的，这也便是“写字”与“书法”的区别所在。

求趣则失性，失性则难显生命，故当先坦荡放性，而后显趣，方为中国书画之要。

中国书画的卡通化、形式化、装饰构成化是文脉的丧失。表面上看似乎是拥抱了世界，实际上是丢失了自己。

写字要从情绪中出结构，勿从形式上造结构。心强于理是写字，理强于心是摆字。一真一假，明者自识！

面对历代艺术精品时，试问：这些艺术品的作者们，是在对艺术理论有了深刻的理解之后才能有此杰作吗？不是！这些作品之所以是杰作，首先是因为这些艺术品之中饱含着虔诚与真纯。所有知识与学问的获得，都是为了将一颗心修得更加纯真。如此，排除干扰，以真纯之心去从艺从事，才是艺术作品灵魂突显的前提！

艺术的核心问题不是寻理，是走心。

在众人都在书法中于激情、险绝上做文章时，平和便成为了一种奇特的“险绝”。

从反对压抑个性的馆阁体，到倡导“张扬个性”的“新馆阁体”，正逐步形成。

关于“流行书风”，解释不一，争论不休。身在其中，我对流行书风亦有自己的观点：历代都有流行书风，晋之王羲之王献之、宋之苏轼皆是当时的典范。但历代的流行书风都有其广泛的大众基础（大众都在用毛笔写字），故当时的流行书风有着广泛的趋同性与认同性。当代已丧失毛笔书写的大众基础，故当代的流行书风只能在书法实践者的审美趋向中产生。所以，当下使用的“流行书风”概念应该是指：当代书法实践及研究者针对失去毛笔书写大众基础的今天，在书法向何处发展的研究及实践探索中形成的一种审美趋同现象。也就是说，当代的流行书风是专业书法实践者们的一种审美及创作观念趋同的流行趋势。这与历史上书法在传承中依托广泛大众基础而流行的情况不同，当代的流行书风有着“专业的小众”特征。

成功地创造了自己的图式与创造出属于自己的成功图式，是两个不同的概念：一个先图后人，一个先人后图；一个重在视觉，一个重在精神。

书法中的法度，是前人给我们留下的、供我们在书写过程中寻找自己的路径经验。沿此前行，会使我们少走很多弯路。

凡写字，懂大体规律即可，贵在从规律（实践）中悟人性。讲究写字的理论越多、越精细、越复杂，字中所反映出的人性精神就越少、越空洞、越虚伪！

书法中对古意的追求，从深层次上看，不是对字法的追求，而是对真的追求，是由艺向道的再发现。在文字书写过程中，由于技术方面的不断丰富，书写中人性的流露渐渐地被法所掩盖。我们从书法史中不难感受到，落笔成形越简捷的文字，书写者流露出的情感越直接且充分。汉字在完成传递信息之后产生的个性化面貌，是书写过程中人的情怀与生命状态的展现。书法的艺术性亦是伴随着人性的释放而产生的。如此我们有理由相信，在书法修行中对古意之“意”追求的指向，不是对古“法”复杂法度的追求，而是对单纯简捷、能相对更为真切地直接充分注入生命情感的线及形的感悟与捕捉。

（文/李晓军 来源：瑞轩唯品）

作品欣赏

画家简介

李晓军，曾任中国国家画院书法篆刻院执行院长。现为中国国家画院书法篆刻专业委员会执行主任，研究员，一级美术师。中国文化艺术发展促进会国画院副秘书长。中国艺术研究院中国书法院特聘研究员，中国艺术研究院艺术创作院特聘研究员，中国艺术研究院写意画院特聘研究员，中国画学会理事，中国书画艺术研究院研究员。中国美术家协会会员，中国书法家协会会员，荣宝斋画院特聘教授。北京市西城区书法家协会副主席，北京市海淀区美术家协会副主席。

绘画作品曾参加1992年全国首届中国花鸟画展，1992年中国美术家协会第八次新人新作展，1996年中国当代著名花鸟画家作品展（获奖），中国书画艺术节全国书画家新作展（获奖），2002全国中国画作品展（获铜奖），2003全国中国画作品展，全国画院优秀作品展，中国国家画院年展，写意中国全国中国画提名展，作品及传略辑入《中国美术年鉴》、《当代中国书画家大辞典》等辞书。

书法作品曾获1984年庆祝建国35周年全国书法展一等奖，北京市书法展一等奖，1993年全国第五届中青年书法篆刻展优秀作品奖（最高奖项），1997年世界华人书画展铜奖，作品多次赴世界各地展出，并获日本每日新闻社社长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