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少年立志:笔墨深处的精神定力
父亲之于美术,近乎一种宿命。童年的他,在色彩被风沙与烈日淬炼过的土地上,便显露出一种天然的异禀。他的热爱,像戈壁滩上倔强生长的青草,无源无由,却蓬勃得不容置辩。激动诉说着他对美术每个“第一次”感动的瞬间,还记得第一次看到电视上的徐悲鸿,第一次知道什么是绘画,第一次拿起画笔,第一张纸要反复用多少次,最最难忘的是他每每讲起考学时候的场景都激动不已,比划着当年怎么把窗帘扯下来打包行李,还没接到录取通知书便信心无比的决定准备去上学.....他从一个热爱画画的少年,成长为一名成熟的艺术家,靠的不仅是天赋和勤奋,更是这种不断自我超越的精神追求。这些年来,我亲眼见证了他如何在艺术的道路上永不停步地求索。即便是已经驾轻就熟的题材和技法,他也总在思考如何突破,如何超越自己。

所以,他的灵气,并非江南才子的风流俊逸,而是带着贺兰山岩画的朴拙与黄河古渡的苍茫。这份早慧的“拙”与“悟”,是他艺术生命的根脉,日后无论笔墨如何精进,视野如何开阔,这根脉,始终深植于西北的厚土之中。作为他的女儿,我见证了一个将山河化作生命,将生命融入山河的艺术家的完整形象。

而我的童年的记忆是在父亲的画案边与断断续续的写生途中度过的。去年刚刚换掉父亲那辆二十多年的红吉普车时,才觉得时间过的好快,这辆车载着我们,走过许多地方。我最初的色彩启蒙,是额济纳左旗的胡杨林,那片壮阔而多彩的胡杨树;我最初的构图概念,是父亲教我观察贺兰山山脊的走势与云气的开合如何构成画面的“呼吸”。起初许多具体的童年写生记忆,更多的像是我们相互陪伴玩耍的一种方式,真正让我理解父亲艺术深度的,是前些年与他同赴火石寨的采风。那时我已是一名山水画创作者,带着对笔墨程式的认知,直面那片炽烈的丹霞地貌。那天,阳光斜照在赭红色的山岩上,整片丹霞仿佛在燃烧,却又保持着亘古的沉静。我目睹了他如何与这片土地对话。他并不急于打开画夹,而是像一个“孩童”般说着他来过几次,每次感受都不一样,然后到处转啊转,终于停下了脚步,选定了位置,却不急着落笔,而是继续站在那里,仿佛要将自己站成山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