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十二生肖，写人间兴味——国家画院画家张军博“十二生肖”系列作品解析

张军博先生擅画题材广泛，举凡山水、花卉皆为所长，龙瑞、卢禹舜、张志民、范扬等当代名家均对其作品作出过相当肯定的全面评价。在军博先生擅画的诸题材中，我独关注其近年所绘“十二生肖”系列作品。

军博先生笔下对动物的描绘，如果按技法分类，属于小写意笔法，实际是介于工笔与小写意之间。一般而言，工笔与小写意画家往往难免两个弊端，一是用色甜俗，只擅长抚慰观者的第一眼印象；一是容易画得平庸，一旦将局部放大了细看会显得内容不充实，其实质是细节表达上缺乏深度。军博先生的生肖系列作品，无此二弊。他所作“十二生肖”作品最鲜明的特点，是具有精雅之致，反映出描绘对象的可爱生命气息。在他的作品中，无论是现实世界的动物还是国人想像世界的灵物，皆似具有人性。最可贵者，是画家在不同的对象身上发现、挖掘或者说映射了不同的人格气质。

他所描绘出的生肖动物主体，在各尽其态、完成形似的基础上，又各肖其天性、达到更高一层的神似境界。对其笔下的十二种生肖对象，试以顺序次第解析：

子鼠之灵精神气，与作配景的民间蔬果之互动中增益乐趣；

丑牛之宽厚辛劳，配以广袤平野，在大背景下凸显其精神；

寅虎之威猛，既有“乘风”动势，又以草丛泽畔环境衬托温和静美一面；

卯兔之天然，表现在其与山野果蔬之熨帖关系，一派温情和谐跃然纸上；

龙之灵威，多以乘云击水来体现，尺幅间尽显龙腾九霄之致；

巳蛇之灵异，配以阴绿浓郁之背景，愈显其神秘与灵魅之特质；

午马之乘风善驭，在这里更突出白龙秀士般的飘逸；

未羊之温柔纯善，则多表现为两小无猜之相依相伴；

申猴之灵性，在题材的设置上以表现母子深情为主，增强其沉稳情爱之意；

酉鸡有五德，画家以公鸡猛搏害虫表现其“武”，以公母相依表现其“仁”；

戌狗之忠信，描绘小狗之双睛澄澈表现其天真未琢；

亥猪之天真，则以洁净笔墨造型多表现其憨态可掬。

军博先生这一系列作品的配景，花草、林木、山石诸物，皆用传统小写意表现，其中花卉多借用潘天寿绘画元素，有几幅明显是由潘氏雁荡山花作品中脱化而出。本来以其写意功底和配景内容之丰富程度，足可独立成画，但在这里却不吝笔墨，仅只作为作品主题生肖的一个陪衬，这在很大程度上增强了作品画面的信息含量，丰富了画面的笔墨元素。并且这样充满用心的配景，在其与主题之间毫无脱节之嫌，无论配景之精粗、还是色相对比，均为一派和谐氛围，我想这实是得力于他早年本科所学专业和毕业之初任教的专业方向即舞台美术密切相关，所不同的是将廓大的舞台布景缩微到斗方之间，故尤显墨色融洽而气场和谐，同时单从构图看，虽是咫尺之间，而气象之呈现很少为幅面大小所限。他在舞台美术的当家本领中对于光、色的把握，也以适当的比例巧妙地运用到了这批生肖小品的画面上。

综上所述，军博先生“十二生肖”系列，表达主题处显真实、生动，辅助背景描绘显笔墨味道。前者重写实，后者重写意；前者呈现现实，后者凸显传统笔墨。如此二者相辅相成，相映成趣，下笔多出佳作。

倘着眼于整体绘画技法层面之上，其实是画家的趣味呈现。传统国画到了现代，其价值已不完全能够用纯艺术兴味去衡量，而更多地援入“入世”的人间情趣，我想军博先生近年选择民间传统题材“十二生肖”应也有这方面的考量。他所作“十二生肖”之趣，也正是在此基础上，以多方面呈现的立体情趣与情怀来打动观者与收藏者。这主要表现在如下三个方面：

一是传神生动之趣，这是画家个人心性与对象之相合；

一是细节呼应之趣，这是画家构图诸元素间恪尽心意；

一是笔歌墨舞之趣，这是画家对传统技法的倾情演绎。

统而言之，笔墨上的张驰有度，交待得十分洁净，使作品虽为写意，不像纯工笔或写实油画那样表现得纤毫毕至，但国画独有的传神功能在这里得到了十分合度的发挥。而笼罩于趣味之上者，则是画家本人的艺术之爱、人间之爱，或者说对生命万象的大爱。军博先生绘制这些动物——包括现实世界上实有的猫、狗、马、羊等和国人想象世界中的龙——之时，在他心里，应是将它们/他们实际是当成一个个生活鲜活的人物来描绘的，——唯其如此，一个个皆眉目传情，令观者在无声的画面之上如闻其呼吸气息与脉搏跳动。

在以画笔肖其天性的背后，更可见到画家对于人间兴味的深入体味和见解。不妨说，十二生肖作为传统中国文化的永远符号之一种，其实凝聚、汇总了太多人性的善良与心性特点。对这类对象的挖掘，并呈显于笔下，端的是对画家个人心性的一次考验。古人说“画如其人”，在各种生肖对象身上映射出的多种精神气质，正反映出军博先生的生动而有活力的性格。我与军博先生初识于2018年的雄安新区，对他性格中的十分活泛与谐趣留下深刻印象，知道这是一位重情义之人。结合对他画作的了解，特别是近期所作生肖系列作品，益发对他以笔墨表现人生况味的能力多所认识，而根本的底色则在于对人生之诚爱、对艺术之热爱。

如欲增进对军博先生作品的理解，当代几位画坛名家的点评具有参考价值。今摭拾其要者，列述如下：

龙瑞先生认为军博先生作品“从树石勾勒的结构来看，中锋用笔，其线条的韵律具有膨胀的并带有弹性的质感”，评价其“笔墨苍厚扑拙，老辣”，而“各种动物笔墨又温润清灵，飘逸。一阴一阳，一刚一柔，整个画面渗透出一种书卷气，一种文化性”，龙先生认为，自己所倡导的中国画要正本清源，军博先生的画可为一样板。

张志民先生认为他的作品“用温润细腻的笔墨语言表达山水生灵和大自然的交流，有一种对话的感觉”，赞赏其作品有“清新祥和之气”和“大家气象”。

范扬先生与军博先生之交谊在亦师亦友之间，他称军博为“我们国家画院最优秀的画家之一”，对他不吝赞赏，称之为“真是一个有才的绘画能手”。

最后，录述中国国家画院院长卢禹舜先生的评价。卢先生在2016年即在张军博个人画展研讨会上作有全面而实在的评价，下面内容中既与生肖内容有交插者，更多是可增进读者朋友对其生肖之外的其他题材作品的了解：“军博的画属小写意，他的作品既有文人山水的空灵淡远、端庄雅致，也有工笔画的绚丽多彩、栩栩如生。作品构图、布局颇具匠心，墨色浓淡相宜，疏密变化自然，实中有虚，虚中有实，他的山水画和花鸟画多是在学习传统的基础上深入研究自然、认真观察生活，用笔墨色彩把其内心的深刻体会和真情实感书写创作而来的，笔法苍劲沉稳，墨法苍润敦厚，构图饱满开合有度。花鸟走兽画精工雅致，笔力沉着稳健，气韵清灵生动，富有文人情趣。军博的花鸟画艺术，无论在取材、意境及表现技法诸方面均有自己的艺术面貌和想法。”（王谦，美术学博士、山东艺术学院书法学院教授）

己亥秋天在山东潍坊的一次展览上，见到张军博先生画的一幅“猴家福”，一对恩爱的夫妻猴带着一个顽皮可爱的小猴，在松下坡石上闲憩。当时有三个深刻的印象，至于今日仍在目前，一是“猴家福”画面极为欢乐和谐，二是猴子的毛发画得极细腻精工，三是画幅装饰性的山水树木背景处理得极为相称。年近庚子新春，我们又一起在广州相聚，这次见到他画的“鼠乐园”，一群松鼠，各作姿态，各呈情状，丝毛毕现，松耸可感，忍不住想用手去抚摸一下。张军博先生正在身边，我便问起，前日画猴，今日写鼠，似乎要跟动物结缘啊！他说，近几年多用功于生肖，或许想以后作为日课专攻也不一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