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形·抽象，诙谐·夸张——“意会”著名画家张辉的人物画小品

一、看张辉的人物绘画作品我想到这样一些问题：

首先，中国画的时代性在何处？其次，中国画素有的心性原本——所谓文道与技艺的“心手合一”如何转换？再就是个人的慧觉与表达何以丹青？

毋庸置疑，中国画在当代中国是最重要的一种艺术表达方式，而人物画更是重中之重的画科。它立足于时代的土壤里，生根发芽、日益茁壮，难以抑制地在新生活里表现出其独特魅力，并有着以饱满的时代情感在表现新生活中,走向更为文化个性的趋向，这是时代所赋予古老的中国画新生之伟力所在。

与历史上的花鸟山水一样鼎足而立的人物画以超越中国画历史上的小众审美，并以完善人物画所达到的那种壮阔性、叙事性充分展现出了中国绘画艺术在这个时代的另一种高度。中国人物画对历史性的追溯，对时代的贴近，远远超越花鸟画、山水画在历史发展进程中的作用。这是我们美术史应当高度重视的时代特征。表现人物就要超越观看自然的主观，以人为本的心性更加贴合心、手的统一。

在对当代美术的总结里，我们见过很多的关于人和事的恢弘之作——那种叙事状物的气势壮阔与视觉，令人肃然。因为尺幅大、内容复杂被称为“大创作”。

《倒春寒》136×68cm

当然也有那种雅意或者诙谐小尺幅性之作，轻松而又意趣，增添了人们对于自我的揣摩和睿意的诙谐。比如对人物的变形性描绘，以充盈的意趣表达情怀，从而体现出丹青之妙。所以以畅神为目的笔墨中高士、生民皆成为“以形写神”的实践，尺寸之间满目乾坤。贴近生活的情趣，更直接走入心性的和合。

所谓“心性”在当代就是中国画会以可见可闻的、以人为本的故事性所产生的小小“愉悦”让人们深享艺术，并沁人心脾的补偿心灵的慰藉，人们亲切地称其为“小品”。

当然，大创作与小品在表现内容和题材上与古代人物画的情景有巨大差别。不过无论是以刻画人物为主，还是以辅佐美化、以隐喻性而表达的其他表现人的作品，都提倡把握心灵。这尤其是人物画创作与表达时，最突出体现的一种能力。它形成了不可替代的重要的艺术表达，视觉力量巨大。

张辉属于这样的画家，大的创作与“小品”都能驾驭，表达出个性魅力十足。

《记忆》136×68cm

二、当代画家喜爱变形，喜欢按照自己创作的需要，有意改变客观对象的常态外貌，譬如画古代人。我们切莫以为这是一种把玩儿的行径，其实它就是当代人的一种心态、一种情绪。这种情感与情趣就是把历史拉近——把远去的那些人文的情怀，扯到身边，或者当成自身经历。我在看张辉的作品时感受到了这种心境。

以创造具有表现力的艺术形象，来丰富智慧的表达。这在当代是最基本的艺术出发和目标追寻，同时也是时代给予我们发挥创造力的一种自由。

在古人那里，画人物是有尺度的。虽然，技术上不能达到现在这种自由，但也完全称得上有可靠的一套完整的审美体系支撑。他们追求基本的人物完整，意会性很强。

《星光》十三届全国美展山东展区创作奖200×200cm

当然，亦有例外。如南宋画家梁楷的水墨人物，即便在八百年后的当下，这幅画也散发着最绝顶的笔墨情趣，灵动卓然。在那个时期，从梁楷的艺术里我们可以看得出古人对人的理解、对人物情绪的把握已经定睛于瞬时的心迹。我们总会强调对梁楷精神的吸收，实际上这种吸收并不是照搬，而是通过化合、化解，以文化的情绪渗入到我们日常的智慧培养中，将古人拉近，而不是有距离的膜拜。参照古人的审美，我们就会坚信审美的可靠性是在个人的品格修炼中建立起来的。我想这就是为什么中国画里画古人形象特别多的原因之一吧！

把古人画出来并不见得就是拟古人的那些品行——天人合一、乐天敬人……而是当代人一种将人生的意义建立在以往文化的参照中。这样一来，我们可以把渗透在血液里的族性与文化道统，演化出一些能供我们在古今之间思考的介质。“古人的物质存在于当代物质内部时”，文化的连带就设定了。既然如此，我们畅游在不同时期文明里“脉”的核心就通顺起来。在学统中，千百年的文脉成为现实生活的素养。所以，我以为画古人、画钟馗、画各种古人的像，并不是把玩儿。也就是说，当古人的形象立于画面时，以符号化的通识，隐喻出当代人的思考，来表现当代社会生活；以虚化的情景演绎现实生活中扭曲的事与人。这不仅仅是心手合一的诠释与表达，也是当代智慧。

在张辉的作品里我们可以看到这一点。

《油钱胡同（马三）》136×68cm

三、变形与抽象，在当代文学艺术创作中，常常是作为主动的艺术行为来为之。中国古代艺术并不是把它当作一种表现手段，我想古代的中国艺术家，一样追求以写实来塑造形象。贡布里希曾将世界造型艺术中的写实手段划分为三个高峰“古希腊文明、中国的宋代绘画、意大利的文艺复兴”。他站在人类基本的审美基础上标识了人类追求文明进步的高峰。

贡布里希的判断已经说明了这样一个问题，在技术高度发展的文明时代，势必要借助人对世界最准确的判断与把握。那么为何还会有很多的人倾向于变化了的物象而状其艺呢？

强调中正和谐的传统文化求道统意识的认同性、正统性、弘道性。唯民间意识中才会以轻松的诙谐去思考世界。这也往往会迸发出表达的激情，这是一种智慧的体现。落实在中国绘画里其诙谐的心境、神似的把握，能够从技法上解决的变形，或者形不准的问题。而当代根据绘画主体的需要，对人物、情节、环境做出自己的有突破常规意识的曲折表现，在不改变人物、景物外形的情况下，展示出人物精神、心理的扭曲和变形或景物环境的主观化的变异，这里面就有了画家特定的思考与目标。

我想张辉努力追求的也是这样的一种核心。

他力图以改变比例——对器官、服饰的拉长、或者缩短地夸张形体改变，将正常位置重新组合出新的世象而观想。所以，经过变形创作出来的作品另有一番滋味供人品咂。

张辉喜爱这样去表现。拟人拟物地赋物以自己的表达，赋人以探索观念的抒发——他看重慧觉和情感的结合。

当然，我也更加体会到张辉在对当代人描绘里多采用的变形，同样也是溯求心灵表现的需要。

了解张辉的人，都知道他是位有着幽默性情的人，还有这样秉性的艺术家是最难能可贵的。有研究发现一个人的幽默能力与其情商是成正比关系的。这对于以情颐养天性的艺术家来说，是天赋和素养巧到的和合。对思想来说，被压抑的那部分、被抑制的主观，会在幽默的表达中被社会认可……

《油钱胡同（马四）》136×68cm

所以幽默，或者诙谐的品质是艺术家格外被重视的，张辉的作品恰恰有着浓重的幽默和诙谐的氛围。当然，他所描绘的人与物都是他所敬重的，是他坦荡面对事业的一种姿态。《管道工》《晌午》《立冬》《油钱胡同(马四)》《油钱胡同(马三)》《记忆》《倒春寒》……在这些表现普通人的作品里可见一斑。

正如有评论说“张辉笔下的当代水墨人物创作群像，即是他在昔年作为基层文化工作者深入生活的写生，原型都取自身边百姓、农民、工人、普通劳动者，所以生动所以逼真所以感人至深，都是特别接地气的好作品”。

我们知道，美术批评应当是对美术欣赏的深化，它既需要欣赏的感受，更需要以理论的揭示，以此来对美术进行有社会意义的、美学价值的判断，而且要辨别思想与表现的真伪。通俗地讲“当画家留意所绘的风光时，我却在留意了他的眼神”这就叫作转换。张辉的作品为这样思考提供了生动个例。

诙谐的出发，就是智慧下的丹青在放怀、侠骨的文心中凝练。（郑岗，著名美术批评家、山东师范大学当代水墨艺术研究中心副主任、山东省文艺创作研究院文艺理论中心主任、山东省美术家协会当代水墨艺委会学术主任、山东省美术家协会理论委员会副主任，山东美术馆编辑部主任）

画家简介

张辉，现为济南画院副院长，济南市美术馆副馆长，九三学社济南书画院院长，中国美术家协会会员，山东省美术家协会理事，山东省美术家协会策展委员会副主任，山东省中国画学会副秘书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