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道丰碑六位先生纪念座谈会上的致辞
各位领导和来宾,各位同仁:上午好!
感谢中央美术学院给我提供了这个机会,来表达我对周令钊、钟涵、邓澍、侯一民、詹健俊、李化吉六位前辈艺术家的感怀。
他们是新中国美术的开拓者和奠基人,中国现代美术历史上起到重要的承前启后作用的导师。我这一代人的成长,从他们的作品和行为中受到深刻的影响和指引。
六位先生都是优秀的油画家,他们的作品我们都很熟悉,其代表作,如:周令钊先生的《五四运动》;钟涵先生的《延河边上》;侯一民先生的《安源矿工》;詹健俊先生的《狼牙山五壮士》;李化吉先生的《文成公主》;邓澍先生的《八女投江》等等,以革命现实主义,或革命现实主义与革命浪漫主义相结合的创作方法,并立足油画中国风格的探索上,创造的社会主义艺术的经典作品。
六位先生中有四位又是杰出的壁画家,在建筑壁画这种大型公共艺术中勤奋耕耘。周令钊先生早在1938年就参加了武昌黃鹤楼城墙大壁画《全民抗战》的绘制,1959年创作北京十大建筑中的壁画《世界人民大团结》,1985年为重建武昌黃鹤楼创作壁画《白云黃鹤》。
侯一民、邓澍、李化吉先生的壁画作品十分丰厚,侯一民、邓澍先生的《六亿神州尽舜尧》《血肉长城》《百花齐放》《丝路情》《清水江畔》《抗震壮歌》等等;李化吉、权正环先生的《白蛇传》《源远流长》《华夏之舞》《春风化雨》《走向世界》等等,都是脍炙人口的,载入中国现代壁画史册的作品。
但是,他们的贡献不止于个人的创作,他们是新中国壁画的开创者和领头人。特别是在上世纪70年代末,伴随着我国的改革开放与崛起,城市建设中对文化艺术需求,在张仃、侯一民、周令钊、李化吉、邓澍等先生的倡导下,开创了被称之为“中国壁画复兴”的先河。一大批优秀壁画作品的出现,其创新的精神影响了整个中国画坛。也形成了社会大众对壁画艺术全新的认识与认同,壁画艺术在祖国的大江南北蓬勃兴起。
在侯一民先生的推动下,经过几年努力,中央美术学院于1985年率先正式建立壁画系,在其影响下,全国各艺术院校相继建立壁画系或壁画专业,几十年来,完善壁画教学系统,培养了大批壁画和公共艺术人才。
壁画艺术委员会是中国美协建立得最早的几个艺委会之一。张仃、侯一民先生先后任主任。2001年,侯一民、李化吉先生又发起组建中国壁画学会,与中国美协壁画艺术委员会一起,凝聚起全国壁画创作队伍,开展丰富多样的学术研讨活动,克服重重困难,多次举办壁画大型艺术的展览,完成多个壁画项目,他们呕心沥血,有力地推动了我国壁画艺术的繁荣与发展。
因为中国美协壁画艺术委员会的工作,我有幸与先生们有很多接触,得到他们的大力支持与鼓励。他们崇高的事业精神,深厚的艺术修养,处事的公平与睿智,为人的亲和,使我深得教益。
周令钊先生早年就学于湖北美术学院的前身武昌艺术专科学校,他至今还保存着唐一禾先生给他画的素描头像。他给我亲切地讲述往事,当年如何创作黃鹤楼抗战大壁画。他曾邀我参加重建黃鹤楼中大壁画的创作,我因故没能参加,引为此生的遗憾!
我认识侯一民、邓澍先生很早。1965年,我大学毕业后被派到中国革命博物馆,在王式廓先生领导的革命历史画创作组学习和工作。邓澍先生同时在创作组。每到周末,我们几个外地的年轻人就会被先生们请到家里去包饺子。到邓澍先生家,就能见到侯一民先生,记得他是将收藏的珍贵画册一本本地拿给我们看,给我们讲。若干年后,我又去到他们在戒台寺旁的家,他带我参观挂满作品的几大间工作室,令人目不暇接,十分惊叹,感到他对美术的贡献是多方面的,也充分展现了他几十年如一日“为人民而艺术”的主张和胸怀。
李化吉先生在担任壁画艺委会名誉主任后,我与他相处的时间最多,他儒雅沉稳,对壁画艺术和历史有着深刻的了解和认识,他支持和参加艺委会所有的活动,是我们的主心骨。最后一次与他在一起工作是在湖南常德,为沅江壁画墙审稿,他在返回北京家中时摔倒在地,健康始终没有完全恢复,令我们心中一直不安。
钟涵先生是一位学者型的艺术家,他也关注壁画,记得是在1991年,他在看了当年壁画系本科毕业生作品展后,给壁画系写了一封长信,赞扬了学生的成绩,对壁画教学如何培养创造型人才提出了自己的看法和建议,我看过这封信的复印件,满满四页纸。2014年,他来武汉讲学时到过我家,我们对当时国内美术状态和我们的壁画实践有过长谈,他回京后又给我来信,提出如何克服艺术界普遍存在的浮燥之气,从艺术的实践中总结有益经验的问题。先生为人的真挚,思考的深刻,令我深深的敬仰。
六位先生都是杰出的艺术家和艺术教育家,为竖立起一个时代人民艺术不朽的丰碑,他们作出了毕生的努力和奉献,我们感念他们!
中国文联副主席、中国美术学院原院长、中国油画学会会长许江视频致辞
缄词千里以寓一哀
——央美六先生追思会悼言
中国文联副主席、中国美术学院原院长
中国油画学会会长
许江
2023年最初的几天,对中国油画界来说,是一片阴霾。我们几位最受敬爱的老师,李化吉先生、侯一民先生、钟涵先生、周令钊先生、詹建俊先生、邓澍先生,在十几天里相继离去。那段日子,央美和油画学会真是应接不暇,一边强抚悲心,一边播发唁文,这边刚刚送走,那边又是霹雳。每念及此,我们犹自伤悼不已,悲从中生。怎么能不悲呢?这几位先生是我们自学画之初就仰慕的人,我们对油画的最早的认识、对绘事的最初的亲熟,都是和他们的作品、他们的名字连在一起,他们是我们学术谱系上的直接亲长辈,《狼牙山五壮士》《延河边上》《刘少奇领导安源工人罢工》,这些画作是我们艺术学习的头口奶。他们于疫情之时,病痛之中,仓促仙逝,怎么不令我们噎心呢?
几位老先生给予中国油画的,有几点令我辈莫忘。其一,先生们的身上有着一种学人的风骨。他们这代人,风餐露宿,风尘仆仆,却始终不改绘画的忠诚和理想。“仰无愧于天,俯不怍于人”,这是他们的风骨,也是中国油画学人的写照。青衿之志,素履以往,心怀使命,负重担当,他们授课有师风,评奖不谋私,不追名逐利,不夸赞自矜,以谦敬待同好,以感恩报社会,心中唯以艺事为重,尤以学术的胸怀来自律。修辞以立诚,这种诚意在先生们的身上化作了一种学术上的坚毅和拓达。他们这代人屡屡让我想到北宋时期苏黄的一代人,那是中国文人画初兴的时代,又是强调“心与物游”的美学思想的勃兴之期。我想所谓“清明在躬,志气如神”,正是先生们勃勃生气的那番景象。
其二,先生们对技艺精益求精、始终不辍的学习精神。几位先生都较早地有佳作产生,都早年成名,但他们始终保持学术的态度,秉存敬畏谦恭之心。一方面渴望在艺术的范围内葆有“耻一物不知”的博物之识,另一方面努力地“探造化之秘”来研习和拓展油画的语言。他们还怀揣“与造物者游”的志向,依艺术的规律来认知世界,得天地造化来拓展自身。他们数十年如一日,浸润在火热的生活中,浸润在绘画的世界里,来求取一种艺者的乐境。他们寓意于物,凝神思,观事物,同时以非功利的态度对待之,因而总能自由地出入于物,做到如宋代文人那般“乐存本心”,因此,他们都取得了很高的艺术成就。
其三,先生们有着“得天下英才而教育之”的大情怀。先生们都是央美的杰出教授,都是具有全国影响的、某一专业与方向的开拓者或主持教授,由于特殊的原因,他们任教的年代都比较长,半个世纪甚至跨越一个甲子,但他们从骨子里爱才、识才、且惜才,他们不辞辛劳,有效利用学会协会、学术活动、研修班等各个平台来传播艺术之道,传播受益者众益,全国各地的后学无不被其泽。他们将绘者视为大者,将艺业视为大业,始终表现出人感动的施教英才者所具有的热忱与胸襟。
先生之风,山高水长。先生们夫人无愧于天、不作于人的学术风骨,“与造物者游”“乐存本心”的学习精神与艺术成就,“得天下英才而教育之”的育人情怀,深刻地塑造了中央美院和中国画界,某种意义上可以说,塑造了那个时代的中国绘画,也塑造了我们每一个中国油画的学子。
当此央美悼怀诸先生之时,谨以此短视频寄上哀思,并借用苏轼《祭欧阳文忠公文》的结束之语,敬致悼怀之心,语曰:缄词千里,以寓一哀而已矣。盖上以为天下恸,而下以哭其私。千里寄上悼词,以寄予我的哀思,往大处说,这是艺坛天下之恸,往小处说,这哭悼声里牵连着我的亲私之情。
侯一民、邓澍先生亲属侯珊瑚发言
詹建俊先生亲属詹滢发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