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历山水画的数次写意之变和指墨探索,“北山”崛起。经由“齐气”与“鲁风”的融合化一,加之全球化语境的生成,张志民的艺术走向了破坏性与建设性同步行进的时期。按照他的个人性情和艺术气质,走向现代性是预料之中迟早要发生的事情。
时下时髦谈论“现代性”。何谓“现代性”?笔者以为,所谓“现代性”,并非时间范畴的审美属性,而是完成的时代人心需要补偿的那部分审美属性。换句话说,现代性就是开放性,就是生长性,就是“笔墨当随时代”的流动与生长、代偿与圆满。
张志民今年夏天创作了一批作品就充分体现了现代性。与以前的探索实践相比,这是张志民投身笔墨艺术五十年后发生的事情了。
观念的解放,材料的开拓,形式的转换,有理有据,有章可循。这是他从东方将艺术眼光投向西方进行汲取和化合之后,再度回归东方的结果。看得出画家本那颗新鲜的、活跃的、充满想象力和创造力的不安分的心。安分守己没有艺术。真正的艺术家都是现实生活的破坏者,同时又是建设者。破坏本身就是重建,或者说破坏的同时就发生着重建。从《祭海》到《莫奈后花园》《原野》《云丘山》,经过对山水画不间断的思考和探索以及指墨创作实践,张志民走向了富有现代性的创作阶段。他不仅将毛笔伸向开阔的时代洪流,对时代发展给予了深刻反思,更将创作手法延伸到了全球化语境之下东西方文化相互融合、彼此催化的那片地带。那是一片充满升级和活力的艺术荒地。他甚至解放了毛笔和手指,采用常人难以接受、看似极端的创作手法:打破墨与彩、毛笔与手指、泼墨与泼彩、积墨与积彩的传统界限——就连纸张、颜料等材料也不那么讲究,逮着什么用什么,放手表达自己的艺术冲动。情绪波滚浪涌,色墨翻腾鼓荡,纸张之上,纸张之外,都是艺术在当下发生的状态。这些作品,乍一看浑沌无序、无章可循,看不出何处起笔、何处落笔,理不清各种关系的先后顺序,但有其内在结构和内在逻辑。看似不管不顾信手挥洒,实则有理性地在控制。
整体看,这批作品首先给人以新颖的视觉观感,似乎走向了抽象主义绘画。再往里看,则幽玄莫测,深邃苍茫,艺术本体潜藏其中,生长出更多的可能性。透过新近创作并展览于日本的《莫奈后花园》《星雨》《原野》《云丘山》等作品,你难以分辨出表达的具体意象,但你能看见笔墨的结构、走势和性状,感受得到蕴藏于笔墨之中的气韵、精神和生命。尽管艺术观念变了,绘画材料变了,表达方式变了,但中国画最根本的灵魂没有变,那就是笔墨。张志民是传统为体、以现代精神为用,将传统蕴含的现代性与当代东西方文化进行了有机化合,走向抽象主义绘画之路。大开大合又不失理性的笔墨阵仗,表明了他的笔墨立场:艺术是理性前提下的狂想。
读这些作品,很过瘾,能满足视觉上的获得感。但是,与读赵无极一样,这样的作品绝不仅仅是观感层面所能概括得了的。它们尺幅和气象都阔大,予人以开张、恣肆、博大、神秘的浪漫想象。文化的巨流里,两千年画史打着漩涡前行,在今天它到底要走向何处?追问促进了探索,探索回答着追问。不管这种探索是否能参与历史建设,但只要真诚地沿着艺术规律走,贴着人心和生命走,就有参与历史建设的可能。艺术史规律表明,传统具备生生不息的生长性,传统就是持续开放、吸纳、化合、生成的过程,是一个“日日新,又日新”的过程,传统精尖部分一旦被时代激活,就会迸发出强烈的时代性,被赋予应有的生命力,这种“性”,应当被定义为现代性。在全球化语境中,这样的艺术语言不仅仅为东方人接受,同样也为西方人喜爱。换言之,艺术是人类共通的生命体验,是一种超越民族和文化类别的国际性语言,也是人类最容易形成共感、具备普世性的精神创造。况且,在今天这样一个时代里,开放、包容与创造,已参与到人类精神的建设中去,已成为艺术规律的要义。
(文/大凤,《张志民的现代绘画探索》,2024年11月18日于石头小记草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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