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来文丨铺纸濡笔间的凛然之气

向画家王来文求画，他指着办公室里的一帧装裱好、装上框的画说:“送给你”。是为“拾”画。

我不由地想起明朝戏剧大师汤显祖的经典之作《牡丹亭》中，也有“拾画”一折戏。

“拾画”讲的是小姐杜丽娘在梦中与书生柳梦梅相会，一见钟情。梦醒后，杜丽娘到花园中寻梦，却不见柳梦梅，便忧郁而死。

经年后，书生柳梦梅来到这座己经荒废的花园，偶拾得一轴画。画中灿然地现着痴情美女杜丽娘的自画像，柳梦梅未曾相识。不过画中自题小记有一句“不在梅边在柳边”的暗示，提醒柳梦梅正是画的主人，“拾”得有据，“拾画”典故由此而来。"拾”得有据，进而“拾”得有悟。

画坛如海，好画如贝，画海拾贝，贵在“拾”，贵在从“拾”中顿悟。王来文擅长画紫藤，藤萝粗硕，苍劲有力，有如北方大汉遽然伸进画稿上的一支壮臂，所带的凛然之气，横空纸上，令人怦然心动。

而花骨朵，星星点点，则缀在苍劲之上，又十分柔曼，小嘴半翕半噘，霎霎欲语，更有一番南方女子的风韵。我曾到过山东的栖霞，在牟二黑地主庄园里见过一株号称北方第一大的紫藤，久有三百年的树龄。藤树粗硕，枝蔓匝密，分不清主杆。

它的雄浑给这座落寞百年的青砖结构的老宅带来了延宕不息的生气。而这种令我难忘的风骨，居然在王来文的笔底挺立，端端可掬。

王来文是漳浦人，地处闽南的漳浦人一向有硬骨铮然之称，这是中原两晋古来之风，八姓入闽开埠使然，如今无不在王来文的铺纸濡笔之间一一体现了。这是“拾”画有悟之一。

南方人画花草，素来柔弱有余，纸中泄露骨梗不足。而王来文的走笔，却很有硬气。我与他闲聊，得知漳浦地理天生阴柔，略显霸气不足。如赵宋遗族一支，挟南宋皇朝数百年王气为躲避元兵南侵逃到漳浦，模仿宋皇城围地筑居，不但没有起死回生，反而福祚熬尽，全被海隅阴霾所吞噬。

再如明末大文豪、哲学家黄道周兴兵抗清，兵败被俘，虽慷慨就义，但未成大举，可见势会使然。王来文道，所言固然有理，但是漳浦人一旦走出漳浦，离开海隅一角，宛如浅水之龙入海，海阔天空。我恍然大悟，王来文画中的硬鲠，便是走出漳浦的结果。这是“拾”画有悟之二。

（文/邓晨曦，来源：美篇@邓晨曦）

艺术家简介

王来文，画家，文化学人。福建漳州人。毕业于福建师大美术学院，教育部首届中国画博士课程班进修。现为中国美术家协会副主席，福建省文联专职副主席、书记处书记，福建省美术家协会主席，第十二届、十三届、十四届全国美展评委，长期担任全国美术展组委会委员、评委，福建省美术大展评委会主任，中共福建省委、省政府百花文艺奖总评委等职。曾担任厦门大学兼职教授，福建师大硕士生导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