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承民：一个人的索隐

史记评点本

一个人的历史有可知与不可知的两面。不可知的部分是难于启齿，或者说并不能给你锦上添花。历史亦是如此，编撰史书是讳掩、略过、删除不为光彩的失策或丑闻，夸大溢美受到肯定和赞扬的一面，专家称之为“正史”，至于民间的野获、稗类、遗事的记载，称之为“野史”，引经据典的政论需要以“正史”为依据，“野史”所录可作为掌故传说来娱悦自乐，真伪自己考量，可意会不可言表。有些事说说也无妨，正史不能说，野史也会说，与其别人执笔添枝加叶的说，不如文责自负的自己来说。例如，我和导演能是什么关系？是朋友的关系是有可能的，去演一个角色的关系就不大可能了。画家和摄影家改行做导演的大有人在，至少在色彩、构图、光影方面占有优势，其身边搞绘画或摄影的人也不在少数。这种身份的人，接触的对象也非等闲之辈，三流四流画家估计靠不上前，但是我和导演是有点瓜葛的。

黑龙江广播电视大厦原址

我说的这位导演先前不是导演，而是广播电台的一名记者，是新闻部的记者，他人高马大，一表人才，伟岸霸气，做事雷厉风行，说话单刀直入，没有弯抹角的油腻和抑扬顿挫的播音腔。事情是这样的：我工作的同事要结婚，没有找到司仪要我来主持，程序简单，少了繁文缛节，我也就壮着胆子拿起话筒。在赶往婚宴酒店的车上，坐在我身边的一位男士问我是干什么工作的。我说我是新郎的同事，做司仪是“拿鸭子上架”，我的专长是画画。这位男士不理解画画的人怎么在工厂当工人，还有做司仪的本事。我说很想去搞专业，但是找不到接收单位，体制原因专业单位还调不进去。这位男士说，你确定要去专业单位画画吗？我问他，你是做什么的？这位男士说，我是新郎的亲姨父，在省电台新闻部工作，你想好了可以来找我。

电台播音室

那时全国科学大会刚刚开完，选拔人才，重用人才，是举国上下的口号和目标。我来到电台的新闻部，找到了同事的亲姨父。他说，你的情况我们新闻部的主任很重视，要在全省新闻里报道你的事迹，如果外地市需要你去不去？我那时还没结婚，不知道陌生的城市如何是好，我委婉拒绝了这种选择的可能性。关于我的情况，这位记者还到过省市劳动部门走访和了解相关政策，探讨如何解决拔尖人才不在专业单位工作的调动问题。那几天我是受宠若惊，兴奋，紧张，能引起省级电台记者的关注，觉得自己就要出人头地了！

著名版画家李平凡

电波里传出了我的名字，在龙江大地上回荡，女播音员铿锵有力的语气，在为我摇旗呐喊，我的名字第一次出现在电波里，知道与不知道我的人，听到了这条新闻，对于求贤若渴的改革初期，如何重用拔尖人才具有典型的现实意义。后来听说这位记者的工作调动了，很多年不知道他的去向，我依旧在我的领域里摸爬滚打，努力耕耘。直到电视剧《年轮》播出，熟悉的情节，熟悉的环境，熟悉的人物，一一勾起了我童年少年的往事，才知道该剧的导演就是这位记者。这位记者的家庭背景在当时也是不可小觑的，他的大舅哥是常务副市长，他的大姨子即我同事的母亲是国企的党委书记，人称“X马列”，他的父亲是某地区领导。当了导演后他天南地北的行走，找题材，选演员，拍外景，偶然的一天在微博里看到了他的文章和动态，才知道他在海南居住，并拍摄了多部电视剧。我在微博私信里给他留言，回忆当年的情景和不忘的感激。不曾预设的相遇，发生了不可预想的结果，同事已不再是同事，我已经调动了三四次工作单位，从事的还是与画画有关联的工作。同事的亲姨夫说，都过去了，那是我应该做的事。

电视剧《年轮》剧照

四十多年弹指一挥间，听收音机、看报纸的年代已经被今天的直播、段子、追剧、游戏所取代，AI技术的出现对影视制作是利还是弊拭目以待。至少有些职业已经彻底消亡了。例如美编，美工，原来炙手可热的职业，被电脑PS软件所取代，无所不能，比人工省事快捷多了！

稻盛和夫自传

还有一位电影人，来自长影，曾是《大众电影》的编辑，后来做了专业编剧。我在北京举办个人画展时认识的，当时他正在编辑一本叫《名人雅趣》的书，收录了全国文化名人的随笔散文，我的一篇拙文排在其中。这位编剧姓曹，专程来找过我，让我画一幅“老子出关”图，为他正在安徽涡阳拍摄的电视剧《老子》做素材，他给我带来了“苔干”即“贡菜”，还有两瓶双轮发酵的白酒，都是当地的特产。“苔干”口感清脆，据他说全国只有涡阳生长这种东西，专门进贡给皇帝吃的。今天在网上随时可以买到“苔干”，价格不菲，我怀疑“苔干”只有涡阳才有的传说了。姓曹的这位编剧与画界同仁交往甚密，曾给几位画家写过评论文章，印象最深的是在他准备给著名版画家李平凡写传记时给我引荐了李平凡先生。李平凡先生跟日本关系非同一般，他对我说姓范的人物画家就是他推荐到日本的。拜访李平凡先生时，他亲手赠送给我他签了名的瓷盘，这是给第十一届亚运会中国女排姑娘的纪念品，还为我题写了好几幅画集的书签，他对我关心有加，多次书信勉励我，允诺寻找时机让我的作品走出国门。李平凡先生已作古，他是一位非常热心的国际版画交流活动家。

电视剧拍摄现场

一个人无论成功与否，在去往成功的路上一定有不同寻常的经历，任何领域杀出的黑马都是响当当的人物，看似其貌不扬，看似荣辱不惊，并非没有波澜壮阔的故事，这就是一个人为什么不时陷入回忆之中。没有过往的惊涛骇浪，一脸不见风霜雨雪的痕迹，无所作为的叫嚷与世无争的淡泊，我以为活得很虚伪，了无生趣。所有卓越的政治领袖、科技精英、商业霸主，都有资格留下一部惊悚，传奇、智慧、诡谲的回忆录或自传。写自传的人也不是在炫耀兜售卖点，没点底货拿什么揭开创业史的面纱？

（文/孙承民，甲辰九九于觉庵南窗）

（来源：從人之門）

作者简介

孙承民

享受政府特殊津贴专家

国家一级美术师

中国美术家协会会员

民盟中央美术院理事

哈尔滨师范大学美术学院中国画教授

黑龙江省书画艺术研究院副院长

“中艺指数”艺术品交易首位上市画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