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捍丨万里追光，归来仍是少年

前言

金秋济南，清晨的空气凉凉的，阳光暖暖的。梳妆镜前，王丽丽认真打理自己的妆容。

3天前，老友转发给她一则从网上刷到的摄影展预告，其中有一幅1978年拍摄的“济南市新长征突击手”群像，当年24岁的王丽丽赫然在列，看到46年前的自己，王丽丽瞬间泪目——那时的她一头乌黑短发，青春洋溢，笑容格外灿烂。

今年已70岁的王丽丽很少出门。但这个摄影展开幕，她决心去一趟，跨越大半个济南城，去看看那张照片，见见为她拍照的作者，跟他说声谢谢。

此时王丽丽的心情复杂，正像一首歌里唱的那样：

你坐在椅子上看着窗外流过的光，

总要有些随风，有些入梦，

有些长留在心中……

“低处修炼，高处相见”

1970年，夏天的济南，炼钢的转炉前，一名少年正紧张劳作，1500℃的钢水映红了那张稚气未脱的脸。他拧着眉头，满面尘灰，汗珠滑落，留下一道道痕迹。这是17岁的钱捍。

8年之后，是他拍摄了王丽丽的那张照片，再后来钱捍拍摄了很多获大奖的照片。但此时的钱捍跟摄影没有半点儿关系，他只是一名迷茫而劳累的炉前工。

钱捍1953年11月11日出生于济南一个知识分子家庭，父亲是山东省委党校的哲学教授。钱捍儿时生活条件优渥，自幼练习小提琴、绘画，学习成绩优异，文艺才能出众。

后来赶上特殊时期，钱捍16岁辍学，被分配到济南市汽车修理厂当了翻砂车间炉前工。这是个脏活苦活，尤其对于还未成年的钱捍，天天跟炼钢炉打交道，铸造汽车前后桥等笨重配件，厚厚的帆布工作服经常被飞溅的钢水烧出破洞，他的双手也很快变得粗糙不堪。

长满老茧的手指，无法再准确拨弄纤细的琴弦，加之工作劳累、业余时间有限，钱捍不再拉小提琴了。这个打击不小，但他并没有颓废，而是把业余爱好的重点转移到了绘画上。

是金子，不一定都能发光，但如果是一块勤劳而亲切的金子，能发光的概率要高许多。

才华出众、不屈不挠的钱捍慢慢引起厂里的关注。1974年，钱捍被调到厂技术科，负责将工程师画的汽车配件草图，绘成标准的工业图纸。1976年，钱捍被调到企业工会，出壁报宣传栏、刻钢版印厂报，他的文艺才能得到发挥和培养。

1978年，钱捍担任厂团委书记，当年厂里为搞宣传买了一台海鸥DF相机，之前钱捍用过相机——1976年，钱捍花125元钱买一台海鸥120相机，主要用于翻拍画展上的作品回来临摹。当时他一个月工资只有21元钱。

因为钱捍摸过相机，厂里就把这台海鸥相机调给他用。钱捍如获至宝，他开始拍摄身边的青年先进人物、技术能手，向报刊投稿。慢慢地，其他企业和市里的一些活动也请他去拍照，有王丽丽的那张“济南市新长征突击手”群像，就是这个时期拍的。

1981年，钱捍被调到共青团济南市委从事青少年教育工作，他摄影报道的范围扩大到了整个济南市。作为通讯员，钱捍连续两年在大众日报的见报照片数量排名第一，1983年10月，钱捍被“破格”调入大众日报社（当时报社要求入职记者要有大学学历），成为一名摄影记者。团市委的领导舍不得钱捍走，专门找他谈话——以钱捍的能力和干劲，以后可以得到提拔当干部。

“为啥要去争着当干部，我更喜欢摄影啊……”钱捍心想。

从曲线玲珑的小提琴到一尺画笔，再到方方正正硬邦邦的相机，命运的齿轮开始转动。青年钱捍隐约感到，一个美丽新世界正向他打开。

早年炉前工的经历，有无奈、有劳苦、有委屈；16岁辍学未能继续深造，成为钱捍一生的遗憾。对此，他很少提及。

这段艰苦的经历培养或加持了钱捍的两个特质，让他受益终身的两个特质：

第一，钱捍极少评价、抱怨所处的环境，遇上挫折、困难或者让他糟心的人，他不会纠结停滞、更不会颓废倒退，他会绕道迂回，利用现有的条件，去思考、去拍照。

第二，他不再惧怕任何艰难困苦的环境，背着相机跑一线、走基层，成为他的工作常态；面对急难险重工作，带头向前冲，成了让他上瘾的事。

就像钱捍经常说的那句话：“低处修炼，高处相见。”

“钱老师，你怎么也来了？”

“在不在济南，千佛山医院有个很好的新闻线索！”2024年农历正月初八，春节假期最后一天，早上8点多，钱捍给几名摄影记者打电话。

什么线索，怎么来的？前一天晚上，钱捍从千佛山医院一位医生的微信朋友圈看到一张照片——医院大厅里，几位医生护士推着一辆医用平车狂奔，一位女医生跪在车上救治病人。这个有故事！钱捍心想，他立即拨通这位医生朋友的电话询问，得知简况：春节假期，产科门诊一位正常产检的双胎高龄孕妇突然破水，发生胎儿肢体脱出，这是产科急重症，极易伴发胎儿脐带脱垂，阻断脐带血流，几分钟便能造成胎死宫内。所幸经过医生护士全力抢救，母女平安。照片就是紧急转移孕妇到手术室过程中护士抓拍的，跪在平车上的女医生用手托住胎儿脱出肢体，为抢救争取时间。

此时钱捍在菏泽看望朋友，原本计划当晚住下，获知这条线索后，钱捍跟朋友打了个招呼，连夜驱车赶回济南。

“钱老师，你怎么也来了？”正月初八上午，初春的料峭寒风中，千佛山医院宣传部的同志们，看到钱捍背着相机，带着年轻记者风风火火地赶来，他们有些吃惊。

一直到3月23日，一对早产双胞胎女婴出院，一个多月时间，钱捍先后4次与年轻记者一起到千佛山医院采访，一起进入产科病房、新生儿重症监护室拍摄。完成拍摄出病房，脱掉隔离服，摘掉隔离帽，年过七十的钱捍也是一头汗水。相关图文、视频报道发布后，被全国多家媒体转载。

“钱老师，你怎么也来了？”“钱捍，他为什么会在那里？”

面对突发事件，重大新闻，钱捍就像一名“特种兵”，总能在正确的时间，出现在正确的地方，打出漂亮仗——香港回归、长江抗洪、汶川地震、北京奥运……各类重大新闻事件，他都留下了系列优质摄影作品。

钱捍的新闻敏感，是业界公认的。新闻敏感是个复杂的综合体，有经验、有禀赋，有长期站在群众、读者立场上思量带来的直觉，还要有不怕苦、不惧险的敬业精神——许多时候，记者不是不敏感，是因畏惧而犹豫了。

其中典型一例是黄岛油库爆炸事件，1989年8月12日，当时钱捍在烟台采访，离黄岛200多公里。晚上11点多，陪他聊天的烟台媒体同行刚走，宾馆房间窗外突然传来阵阵警笛声。钱捍下意识地朝楼下望去，只见消防车一辆接一辆在路上疾驶，这触动了他敏感的神经——是不是出事了！

钱捍抓起相机奔下楼。在附近遇到正在调度工作的烟台市公安局一位副局长，钱捍采访过他，相互认识，询问后得知情况。

“等我两分钟。”钱捍转身跑回宾馆，拎上摄影包冲了下来。跳上已经启动、最后一辆出发支援的消防车，消防车很快消失在浓重的夜色中。

到达黄岛是第二天凌晨3时许，近5万吨原油在熊熊燃烧，烟火升腾几百米高，随时都会发生再次爆炸。因为出发过于匆忙，黄岛之行他带的全部物品只有相机和5个彩色、黑白胶卷，身上一套汗衫、短裤和皮凉鞋，没有行李，连个水杯也没有。钱捍回忆，在黄岛采访最难最险的时候，他连续30多个小时没合眼，20个小时水米未进，泄漏的原油在路面上缓慢流淌，没过小腿，热得发烫。

完成拍摄撤出现场后他感到后怕——无论在现场遇到复燃二次爆炸，还是他过劳脱水晕倒栽进黑乎乎的原油里，摄影记者钱捍很可能就变成照片挂到墙上去了。

1989年8月16日，“8.12”黄岛油库抢险纪实摄影专版，随着《大众日报》送到全省读者手中，被争相传看。

8月12日那天晚上陪钱捍聊天的烟台媒体同行，后来不知念叨过多少次。“我为什么不陪老钱再多聊一会儿，为什么没跟他一起去黄岛呢……”

先动脑子，再动相机

钱捍已退休11年，平均每年为摄影而行的旅程超过1万公里，除了在省内各地跑，每年他都要到省外参加研讨采风活动，他拍海南的热带植物，拍湖南凤凰古城，每年至少去一次新疆拍摄哈萨克牧民转场等题材……作为一名摄影老兵，钱捍腿脚勤快、能跑能干，“既有马拉松的耐力，又有百米短跑的爆发力”，这是同行公认并常常赞叹的。

但很多人忽略了一点，钱捍不只是身到，更是心到，他想到了其他人前面，想到了其他人所没想到的，所以经常能抓到让人意外的好镜头。

钱捍说，在他的新闻摄影生涯中，带给他最大启发的，是38年前的一位老通讯员。

1986年年底，钱捍到沂南县采访，这位朴实的老通讯员第一次见面就很热情地称赞他：“你就是钱捍老师呀，你是高产记者，真是能干啊。”

老通讯员所言不虚，1983年钱捍到大众日报工作后，一年在基层采访300天。当时的大众日报仅有四个版，但一年刊登钱捍拍的照片就有160多幅。

听了老通讯员的话，钱捍既惊讶又高兴，他随口问道，“您觉得哪些照片拍得好？”没想到本来满脸微笑的老通讯员竟然愣住了，一时语塞说不出话来。钱捍也愣住了，他突然意识到不单是对方，自己也感觉之前拍过的照片都差不多，想不起来有哪张照片很好、很突出。

这件事对时年33岁的钱捍触动很大。他反思了很长时间，慢慢悟出道理——摄影记者不能只是凑热闹，不能只是应景完成任务。要出好品、出精品，要开阔眼界，打开思路，多动脑子。从此，钱捍开始关注研究国内外著名摄影记者的好品佳作，利用业余时间补学新闻摄影理论知识。对各类线索、新闻事件认真分析，思考策划。

带着辩证思维的《招工市场的冷与热》《贫困县里的富与贫》、质朴动人的《父亲母亲》《山里的孩子》等一批批优秀摄影作品发表，中国新闻奖、荷赛优秀奖、全国优秀新闻工作者、全国劳模……各种新闻奖项、荣誉称号纷至沓来。

钱捍说，采访拍摄，记者要先动脑子，再动相机；摄影记者应该有长期关注拍摄的人物或主题，长期拍摄项目是大课，能促使人不断思索提升——济南四胞胎，从出生至今钱捍拍摄了31年；淄博市淄川区峨庄（原峨庄乡现峨庄片区），至今拍摄了41年；新疆哈萨克牧民转场，至今拍摄了10年。

同行老友都知道，在新闻摄影界，钱捍不只是一个单兵作战能力超强的“特种兵”，也是一位能够筹谋策划，带领团队打出漂亮仗的指挥员。

钱捍1996年任大众日报摄影部主任。1997年8月13日晚，他接到电话，是正在泰安采访泰山挑夫的记者打来的，说当天在泰山十八盘多人合力抢救摔伤孩子的新闻事件。当天深夜，钱捍从中选了挑夫、记者和大夫接力抢救孩子的3张照片，编好文字送到总编室，第二天大众日报一版刊发《紧急抢救在泰山》的摄影报道。

图片新闻见报后，钱捍拿着报纸反复思索：这个报道不能就这样完了，应该继续追踪。他跟时任总编辑汇报，之后带上部门另一名记者驾车直奔泰安，先到医院了解获救孩子的伤情和治疗方案，接着找到时任泰安市委书记等主要领导，汇报跟踪报道的想法，得到当地领导大力支持。

从8月15日到9月26日，消息《摔伤男孩神志逐渐清醒》、评论《泰山自豪》、摄影版《小寒松回家了》等系列后续报道刊发，引起巨大社会反响，“弘扬见义勇为精神促进两个文明建设”——抢救泰山摔伤儿童先进事迹座谈会分别在泰安、济南两地召开，泰安市委、市政府举行“紧急抢救在泰山”英雄群体表彰大会。系列报道相关作品获中国新闻奖、山东新闻奖。

2002年夏天，钱捍针对当时社会广泛关注的“再就业”话题，策划《创业时代就业故事》图文系列报道，以生动的图片和细腻文字讲述10位再就业典型人物的动人故事。报道引起山东省委、省政府和社会各界的高度重视，2002年7月9日，大众报业集团与省劳动和社会保障厅联合举办的“再就业职工代表座谈会”，省委主要领导出席，与10位再就业典型人物亲切交谈。

思想永远比技术重要，技术比设备重要，尤其摄影，尤其现在。钱捍很少谈论照相器材，对他来说，无论单反、微单还是智能手机，都是好相机。似武功高手，可折柳为刀，斩木为剑。

2020年夏，《面对——钱捍抗疫生活影像日记》摄影展在山东美术馆开展，展出的100张照片，有66张是钱捍用手机拍摄的，其中一张群像放大到覆盖整个开幕式背景墙，照片中的人跟真人一般大小。

“满口高级器材，这个镜头那个机身说个没完的，八成都是不懂摄影的。”钱捍说，会摄影，首先要有思想，脑子里没想法，才会一个劲儿地吹器材，显示自己懂行，“这种人，离他远点儿。”

无中生有的老顽童

“老顽童”“孩子王”，这是老友们给钱捍的“封号”，也恰恰概括了他的性格特点。

各种聚会、活动中，钱捍常常是最活跃、最有趣的男一号，他会适时表演魔术、口技，会随身带着卡拉OK话筒为朋友们高歌一曲《苹果香》，点燃全场气氛。或者拿出手机里存的自己拍摄的好照片、创作的油画作品跟大家分享，引得周围人感慨唏嘘、啧啧称奇。

钱捍“老顽童”受益于他的各种才艺，受益于他的有胆有识、敢闯敢试。根源则是他一贯的乐观期待——对下一个镜头、对明天的生活。

“老顽童”钱捍能创造惊喜，甚至可以“无中生有”。

2008年北京奥运会，已退居二线的钱捍，用12张比赛门票，凭借临场发挥、灵活“蹭”位，拍出了一系列好照片，还数次“蹭”进了持证摄影记者区域。

1999年澳门回归时，钱捍赶去澳门采访，一位上海的摄影记者开玩笑说，这回谁要是能让澳门特首题个字，那可就牛气大了。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钱捍决心试一试。

经多方打听，钱捍找到一位之前认识的归侨老乡，得知正好有一次民间交流活动，特首何厚铧出席，钱捍获准参加活动，他提前准备好A4打印纸和签字笔，并在纸上写好小字样。

活动现场，钱捍大大方方走到特首面前问好，用半生不熟的粤味普通话自我介绍，请何厚铧为大众日报读者题写寄语，特首欣然同意，在纸上写下“向大众日报的读者朋友问好”，刊发在澳门回归当天的大众日报上。当时大陆报纸独一份，许多媒体同行瞠目结舌，百思不得其解。

朋友们知道，钱捍既可以是老谋深算的“老顽童”，也可以是乐于助人的“老顽童”。

钱捍拍摄的济南四胞胎，其父母都是普通工人，四胞胎出生后，光奶粉钱就要花掉两人七成的工资，钱捍找机会把两人所在企业的负责人请到一起，为四胞胎父母申请了每人每月80元的补贴，那是在1992年，补贴一直发到孩子18岁成年。

钱捍接触的同行、采访对象，多数都成了他的朋友，其中许多成了一辈子的好朋友。他在采访拍摄遇到困难时，常常如有神助，其实确有人助，因为平日的与人为善、乐于助人，让“老顽童”有了大大的朋友圈。

今年国庆假期，钱捍专门跑到菏泽郓城，帮郓城宋江武校校长樊庆斌请来泰山体育产业集团（简称泰山体育）董事会主席卞志良。泰山体育至今已是八届奥运会的器材供应商，当年钱捍的12张北京奥运会比赛门票就来自泰山体育，是他帮企业作宣传策划获得的奖品。今年的巴黎奥运会上，宋江武校校友杨文璐获得拳击60公斤级亚军。樊庆斌、卞志良一拍即合，决定多方面合作，培养运动员冲击下一届奥运会金牌。

10月7日，樊庆斌赶到济南看望钱捍，观看“照见未来——钱捍主题摄影展”，他在那幅“济南市新长征突击手”巨幅群像照片前驻足，细细观看。

“看到左下角这位笑得特别灿烂的姑娘了吗，她叫王丽丽，今年70岁了。”钱捍认真地为樊庆斌解说这张照片——9月27日摄影展开幕，王丽丽找到了他，两人是46年后的重逢，这成为开幕式当天大家关注的焦点。“后天，王丽丽还过来，说好了，这个照片，我们给她做个大幅的。”

“钱哥，你是好样的！”樊庆斌挺直身子，用力抱拳，大声对钱捍说。

后记

两天后的10月9日，王丽丽、钱捍如约在展览现场相聚，王丽丽从钱捍手里接过那张照片，用高光相纸洗印，12寸，装在原木相框中，沉甸甸的。

“谢谢你，钱老师。可能我们以后不会再见面了，但我不会忘记你，谢谢你……”王丽丽的眼泪流了出来，钱捍眼里也亮闪闪的——俩人年龄相仿，经历相似，王丽丽也出生在知识分子家庭，16岁开始，到济南大观园商场工作，经不懈努力，她连续4年获得济南市珠算全能冠军，成为行业佼佼者——这一刻，他们思绪万千，似乎回到了照片拍摄的那一瞬间，似乎回到了更久远的少年。

就像歌里唱的那样：

我还是从前那个少年，

没有一丝丝改变，

时间只不过是考验，

种在心中信念丝毫未减。

（文/卢鹏，大众日报记者，刊于2024-11-08《大众日报》16版）

摄影家简介

钱捍，高级记者，曾任大众日报摄影部主任，第五届、六届中国新闻摄影学会副会长，现为山东省新闻摄影学会荣誉会长。

1987、1988年连续两届荣获全国十佳新闻摄影记者称号，1989年被评为全国劳动模范和山东省劳动模范，1990年被评为全国优秀新闻工作者，1992年荣获首届中国十大青年摄影家，1993年获得国务院颁发的政府特殊津贴，1993、1996年两届获得中国新闻摄影记者最高奖——金眼奖，1993年被评为“范长江新闻奖”提名奖，2012年获得山东省泰山文艺奖艺术突出贡献奖，2016年荣获第十一届中国摄影“金像奖”。2019年荣获中共中央、国务院、中央军委颁发的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70周年纪念章。2020年担任第十三届中国摄影“金像奖”评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