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识的几个哥们因为“髹漆”的缘由,竟都每人抱了一把琴回家。我亲自把弄过,指未落弦,琴已响起些许个性。哥们说琴会相人,所以只有他懂自己的琴。
做琴,从不是匠活,而是修行。从选材起,便不容妥协。桐木、梓木、杉木,不能太嫩,不能太俗,不能油气太重,也不能干得无血。制琴面板用桐木,须得纹理顺直、宽度均匀、质地适中,有疤节和虫蛀等缺陷的不以制琴。古琴音色的好坏,听似轻微,但背后树龄百年。唐代制作世家雷氏有云:“选材良,用意深,五百年,有正音”。这“正音”,需耐得起时间的考证。

开料,有标准。琴材确定之后,要按一定的长度和宽度做成板材。古琴的长度一般在119-125厘米之间,面板厚度一般在5厘米左右,琴底的厚度一般在1厘米左右。开料时关键是要“面底相当,虚实相称,弦木相和”。表实底虚,虚实之间,音色才不涩。
再到髹漆。漆是琴的皮,也是琴的肺腑。漆道,不可急。一把琴,一般要上漆胎数次,第一次漆灰粗而薄,待其干后用粗石略磨。第二次用中灰稍厚,等干后再磨。第三次则用细的漆灰,均匀候干,用水磨之。如此反复,直到细灰细漆,层层推叠,像人慢慢长出的耐性。
漆的厚薄、色泽、光泽,都影响着古琴最终的音色和韵味。一把琴,做三年不算久,做十年,才略见风骨。
髹漆好的琴胎,静置在室,如有灵气。琴胎是吮吸了大自然的灵气,凝聚在木头中的音符变得纯净而显得彻。万籁俱寂时,你若安静到极致,便能听见黄鹂、溪水、松涛。
老练的工匠不说话,只要手指轻抚木头,便可听出琴的音质,便知道值不值得开声。
此髹漆之事,说到底,是做“大器”。器者,容也,大器者,容万物之声,而不自满其形。
凡欲成“大器”者,就得经得起五百年无声的考验。忍得住漫长的寂寞和孤单,忍得住别人的质疑,世俗的轻慢,忍得住热闹与疏离。髹漆之“大器”,不是做出来的,是熬出来的。是等待之物,是慢性子,是愿意将“手艺”变成“心术”的人,才配做的事。
抚弄古琴,清透之声如百鸟之声从大自然传来,我用心在听——唯有这类慢的耐心,才值得托付髹漆之“大器”。
(来源:“土著民”微信公众号)
作者简介

李瑜琪,副教授,华南师范大学美术教育系系主任,广东省美育名师,中国美术家协会会员。
学术特长(主要研究方向):美术教育、综合材料绘画理论与实践研究。
简历(学习、工作经历):
2000年7月毕业于湖南省娄底师范学校,2000年至2003年在家乡中小学任教,2003年考入清华大学美术学院,2007年7月毕业于清华大学美术学院,获学士学位,2009年7月毕业并获得美术学硕士学位,2010年7月至今工作于华南师范大学美术学院。主持国社科项目与省教改多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