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二十四节气的温暖相遇，著名艺术家赵无眠时空泼墨计划之小满记事_山东站

北京冬奥会开幕式倒计时从24开始，让世界认识了中国的二十四节气。

从立春开始，到大寒结束，四时八节之更替，二十四节气的旅程循环往复，年年如是。它累积了祖先的生存经验，反映了寒来暑往的气候变化。曾经大到国家社稷，小到柴米油盐，桩桩件件，都跟我们的二十四节气和时令相关。从这套农耕文明时代留存下来的体系当中，我们可以看见中华文明的源远流长与中国传统文化艺术的博大灿烂，也能看见地道的中国人怎样饮食起居，耕种劳作，为人处世，齐家治国。“二十四节气”不仅在农业生产方面起着指导作用，同时还影响着古人的衣食住行，甚至是文化观念。

可以说，二十四节气不仅是一套关于时令、气候、物候变化规律的知识体系，更是属于中国人的时间哲学，其中蕴含着古人对自然、天地、岁月、人生的思悟，是中华民族悠久历史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表达了人与自然宇宙之间独特的时间观念，蕴含着中华民族悠久的文化内涵和历史积淀。

同样，中国所独有的水墨也是道法自然的产物。宣纸为白，烟墨为黑，水为二者相融相合的媒介，当水墨在纸上氤氲而行，气韵蒸腾而出的时候，东方文化所独有的绘画方式就定格成了人与自然宇宙的相处法则。

泼墨，古已有之，最早的记载见于唐代，是传统绘画方式之一种。而由当代艺术家赵无眠先生启动的时空泼墨计划，则让水墨从宣纸上释放出来，进入天地自然，从绘画技巧演变为艺术行为，让这种古老的绘画表现方式从方法论变成艺术观。

艺术家要从生命观的角度，追寻四季更迭的脚步，对每个节气和物候结合人生经历与生命体验，挖掘其中饱含的中华民族古老的智慧、哲思与诗意，赋予其生命美学的新阐释。

它将使我们重新发现早已具有却似乎沉睡良久、被遗忘被淡漠了上千年的精神珠玑，使它重新变得光芒四射，暖人心扉，生气洋溢。

泼墨行为与二十四节气的相遇，是对各种生命现象和艺术观念的关注、体味、探索、想象，也是天文观与地理观的重合交替，是季节与气候的时间观，又是农业生产与现代生活方式相碰撞的文明观，更是中国人感悟自然的生命观，是中国文化走向国际的世界观，是个体小我与自然大我的宇宙观，是心间自古弥留的乡愁乡情，是艺术对于大地的赞美与亲近。

时空泼墨计划之

小满：松林记

2022年5月21日，农历壬寅四月二十一，天气晴，晨有薄雾。

早上6点30分出发，寻找新的创作地。位于朱家山和北庄交界处的杨柳岸依旧没有解封，铁栏杆还像以前一样，截断了通往村里的路。

团队前一日开会时，有人提议骑自行车从路边田地里绕过去，小满还是到杨柳岸创作。但我最后否决了这个提议，认为既然不让通行就索性变更创作地，不再对杨柳岸抱有幻想。

已经三个多月了，昨天欧盟宣布结束新冠防控各项措施，撤销所有核酸监测点，不再需要戴口罩，当然也不存在任何的交通限制。日本、加拿大、美国更早前就解除了限制。中国也解除了国外入华的核酸检测要求，也就是说，从国外进入中国，不再需要持七日内核酸阴性证明。

但国内依然一片萧瑟。核酸监测点正在大量增加，有提议说要建15分钟核酸点，让市民步行15分钟就能方便地进行检测；有的地方正在施工建设永久方舱，据说已经完成框架；有的城市“动态清零”不久又进入反复，再次出现数十例阳性感染者。更劲爆的消息是国际著名科学期刊《Nature》发表文章，表明实验结果发现，Omicron的突破性感染增强了疫苗引发的免疫力，这一结果表明Omicron或许正在加速结束新冠大流行。

但不管外面的世界怎样变化，我们的环境一如既往的安静。上海还在继续的封闭或者半封闭中，所谓的复工复产成了新闻中“别人家的故事”，而我的创作地杨柳岸依旧在既有形又无形的铁栅栏中被围困。

我们开车走在去往巫墅的路上。巫墅，隶属黄梅镇的一个小村子，据传一个巫姓人家在这里修建别墅，因此这里就被称为“巫墅”。村子始于明清，但大部分已经拆迁，据说还有一座清代的老石桥，但我们没有找到。这个小村子的好处是没有封控，即便是疫情防控最严的时候，这里也只需登记就可以进入。

农民正在收割油菜籽

路上的麦子黄橙橙的，油菜花已经干枯，几位农民正在田里收割、打捆油菜籽。小满是夏季的第二个节气，太阳达黄经60°，于每年公历5月20—22日交节。小满节气的气候特点是降水频繁，往往会出现持续大范围的强降水。此后南方雨水渐盛，正如民谚所说“小满，江河渐满”，小满反映雨水丰盈。而在北方，麦类等夏熟作物的籽粒开始灌浆，只是刚开始饱满，还未完全饱满，因此称“小满”。所以小满之名，有两层含义，既指气候上雨水之盈，也指麦籽粒开始饱满还没完全饱满。

从巫墅村前的一条小路一直向东，经过一处荒废的工厂，再经过一片庄稼地，就进入了原始丛林中。路旁都是树木，仅容一车通行的小路显得格外安静。丛林的尽头是一片开阔地，长满了一年蓬，周围三面是高大的松林，一面是小块麦田，田边有一个水塘。

松林草地

真是完美的创作地！

这里远离检查站，也远离村庄，人迹罕至，无人打扰；三面围合，周边松林密密麻麻，矮处松树刚刚开出蓬蓬勃勃的松花，生机盎然；林中想来有很多鸟巢，不时有巨大的白鹤飞出，或林间嬉戏，或树梢站立，其姿其态恰如古画松鹤延年。一年蓬绿意满满，在草地上安静地生长，有的已经开出白色的小花，所谓鸟语花香，就是这样的地方吧。

草地旁边的池塘

更难得的是，草地旁边就是水塘。水塘不大，但足够旁边的麦地使用了。水塘对面岸边是繁密的树林，树林的影子映入池塘，形成深色的暗面。近岸有几株干枯的树枝卧在水面上，与倒影相映成趣，颇有画意。

远处，麦子正在灌浆，颗粒日趋饱满，很快就要到收割的时间了。更远处，一重又一重的树林，高低起伏，似城市的边际，又似山峦叠嶂。终于找到了这桃花源一般的地方，疫情以来跌跌撞撞，四处打游击的状态在这里得到了慰藉。

站在清晨的田野里

站在洒满晨光的田野中，不禁想起南宋巩丰的《晨征》：静观群动亦劳哉，岂独吾为旅食催。鸡唱未圆天已晓，蛙鸣初散雨还来。清和入序殊无暑，小满先时政有雷。酒贱茶饶新而熟，不妨乘兴且徘徊。当代著名学者霜凝也有诗《七绝·小满》：云天如水夜如帘，大地开怀细雨潜。柔弱无言皆向下，且从小满悟谦谦。

泼墨行为1

泼墨行为2

泼墨行为3

铺纸，挑水，泼墨，几乎是一气呵成。小满，得此安静的松林草地，知足了。

时空泼墨计划现场笔记回顾

立夏：迷踪记

赵无眠立夏泼墨艺术行为现场

2022年5月5日，农历壬寅四月初四，立夏。晴，最低温16度，最高温28度。

立夏，是二十四节气中的第七个节气，夏季的第一个节气，又称“春尽日”，交节时间在每年公历5月5日至7日。此时北斗七星的斗柄指向东南方，太阳黄经达45°。这是标示万物进入旺季生长的一个重要节气，立夏后，日照增加，逐渐升温，雷雨增多，春生、夏长、秋收、冬藏，时至立夏，万物繁茂，农作物进入了茁壮成长阶段。

立夏这一天，许多地方有吃“立夏饭”、吃蛋、秤人和尝三新等习俗。进入立夏时节，人的新陈代谢加快，心脑血液供给不足，常使人烦躁不安，倦怠懒散。

这一天我起得很早，准备赶到最初进行泼墨的杨柳岸进行创作。快速路有限通车了，按照当地的通行要求，我提前一天做了核酸，办理了联防联控通行卡，下载了畅行APP。

出检查站时车队排得很长，大约用了一个小时。我七点出发，驶出检查站已经八点多了。其实从这里到杨柳岸只有三四公里的距离，正常情况下我将在路口调头，从岔路直接进入杨柳岸所在的北庄村。但因为这里是交界口，往日的路已经被堵死，汽车、自行车都无法通行，我只能继续往前走，试图从另外一个村进去试试看。

我绕行到水乡村，在村口扫码、书面登记后，顺利进入了。往杨柳岸的方向驶去，两侧的景物越来越熟悉，心里隐隐预感今天能够回到杨柳岸创作了，压抑不住得兴奋和激动。

经过20多分钟的车程，终于绕到了北庄村，但遗憾的是，通往杨柳岸的路就在村头又断了，村民在这里扎起了铁栅栏，拦住了一切车辆。看守的村民说，这不是他们拦的，是社区拦的，谁也不能过。

村口的公路被以防疫之名截断

交涉无果，只能作罢。看到村里有一条路，隐约是通往杨柳岸的方向，我又开车进入这条路，但走了不远就变成了乡间土路，无法前进。我下车步行了一段，路的一侧就是我们的目的地，几乎能够看得到那片树林了，但是中间隔着一条河，河前面就是我们平时通行的公路，杨柳岸在道路另一侧，只能远远看一看。

心急如焚却没有任何办法。

我们再次驱车寻找新的路径。询问村口检查站一个大爷，他很热情，告诉我们要绕到朱家山，从那里可以过去，我怕找不到路，麻烦大爷上车帮我带路，大爷很痛快地答应了，当即上车给我指路。从这里我们开到了另外一个村，大爷给我们指明了道路后，我们把他先送了回来，因为他说不能脱离工作岗位太久。

午饭后，我们按照大爷指明的方向再次驱车，誓要赶到杨柳岸。从另外一个村进入到朱家山村，眼看就要到达我们平时走的那条路了，结果又遇到卡口，一个男子远远地就冲我们摆手，意思是不能通行。这个卡口除了铁栏杆挡住通道外，还建了一个小亭子，小亭子还装上了空调，显然是做好了长期封控的准备。

该男子说，前面是两地分界线，不让走了，堵死了。

最后一个希望破灭了。再也没有其他道路能够通到我们创作开始的地方，仿佛是一个魔咒，又确是一个现实。

团队成员起初的兴奋完全被打掉了，一个个都垂下头来，不再说话。我们开着车，又绕回到北庄村。

村南不远，就是我们要去的杨柳岸，但是因为在交界处，这个地方的东、西、南都被封死了，而北侧因为和北庄隔着公路，公路边就是一条河，所以没有任何办法通过。

标记处就是原始创作地“杨柳岸”

事实上，国家多次强调，不得因为疫情防控而阻断交通，就在4月11日，国务院办公厅再次发文，严禁擅自阻断或关闭公路、航道船闸。但是政策是政策，现实是现实。

村里看起来一片祥和。一位大娘带着小孙子在浇菜地，几个小学生骑着自行车，聚在一起聊天，时不时有村民经过，没有人觉得这样的生活有什么异常。

放学后的孩子

夕阳西下，一座巨大的铁塔伫立在荒野上，地面上的水洼映射着夕阳铁塔，密密麻麻的电线纵横交错，偶尔几只大鸟从天空飞过。这景象太美了，尽管这样的时光十分短暂，但也正因为此，让人倍觉珍贵。

铁塔落日

我就在这里铺开纸张，纵情泼墨，心中郁闷，一挥而出。

赵无眠立夏泼墨艺术行为现场

这不是行为艺术，而是魔幻现实主义。

站在这个进入夏天的日子里，我的心中百感交集。时空泼墨计划本意是在天地自然中向传统文化致敬，而现实却演变成了寻找创作地如世外桃源般迷而不得。

谷雨：槐花记

谷雨，路上的风景

2022年4月20日，农历壬寅三月二十。晴。

疫情封控措施愈来愈严格。

杨柳岸去不了，芳草地也不敢去了。

只能在周边再找一处创作地。并不是所有地方都适合进行泼墨计划，这个地方要开阔，要有不同的生态植被，要有农田，有水源，最好还要无人打扰。

我在清晨出发，开始在周边寻找合适的创作地点。漫无目的，又焦虑不安。

谷雨，是春天的最后一个节气，"雨生百谷"，是名“谷雨”。虽然当天没有下雨，但这一阶段的降水明显增加，田中秧苗初插，作物新种，最需要雨水的滋润，降雨量充足而及时，谷类作物能茁壮成长。

谷雨时节的江南，"杨花落尽子规啼"，柳絮飞落，杜鹃夜啼，牡丹吐蕊，樱桃泛红，自然景物告示我们：时至暮春了。

此时的气温升高较快，基本都在20℃以上了，据称华南东部常会出现30℃以上的高温，让人开始有炎热之感。

我带着摄影团队驱车先去了黄梅镇的巫墅、唐家村、包家村几个地方，唐家村设有检查站，扫码之后可以进去，再往前就是包家村，我曾在那里写生一处池塘，但是两村之间的道路被截断了，汽车无法通行，我们下车步行了一段，来到池塘边上。写生时是去年秋天，现在已大半年过去，树木、田野都披上了绿装，池塘泛着新意，野鸭来回逡巡，一幅春日江南景象。

江南村村有池塘

从写生点返回，从公路继续前行，又到了花墓、后塘一带，也是需要扫码进入。当地素有五山一水四分田之说，上千个村落依山傍水，各有特色，因而村名也因地因时，呈千姿百态之势。花墓，听起来浪漫，好像是葬花的坟墓。后来听说是因为明代此村有一家墓前建有花门楼,故得此村名。

花墓村口

不过村名虽美，但创作地难寻。要么没有开阔地，要么有人干预，要么没有水源，我们只能折返回来，去远离村庄的野外寻找。

槐花开得正盛

在返程途中，公路旁有一小路，路旁几株高大的刺槐树开满了白色的槐花，远远飘来一股香甜气息。被这一树槐花吸引，我们停车前往树下，发现树很高，根本无法采摘，只能望花兴叹。不过距离槐树不远，发现一块农田，周边树木葱茏，旁边还有一个小水塘，非常适合创作。遗憾的是，田里已经育上玉米苗，估计很快这里会种满玉米，因此这个地方仅能用此一次。

正在田间培育的玉米苗

天赐良田，当即铺开宣纸，开始实施时空泼墨计划。

赵无眠谷雨泼墨艺术行为现场

完成创作后，天色向晚，雨意蒙蒙，驱车返回。当天晚上开始下雨了。

此后的半个多月里，当地开始陆续封闭，管控更加严格，哪里也去不了了。我在工作室可以创作，不觉无聊，但关于上海的消息每日充塞眼前，让人忧心忡忡。居民买不到菜，吃不上饭；外地支援的物资烂掉倒掉也没发放到居民手中，收到大礼包竟然出现了“未来日期”；老人病急去不了医院，警察上门要把阴性居民强行拉走；出现阳性去不了方舱，转阴了反而要被接到方舱；有人跳楼，有人自杀----魔幻的消息一条接一条，扑面而来。

真没想到，这个春天之后，我们以这样一种面貌展现在世界面前。

清明：疫管记

两地分界线被直接堵死

2022年4月5日，农历壬寅三月初五。晴。

封控还在继续。

之前动身回济南，再赶到这里的临时工作室时，被社区上门贴了封条，居家隔离了三天。尽管健康码是绿码，行程码也不带星号，但防控制度严格，只能照办。

解除居家隔离后，我们还是去往“芳草地”创作。“杨柳岸”因为隶属另外一个地区，到那里创作还是一个遥遥无期的奢望。

油菜花已经开始结籽

半个月过去，芳草地更加繁盛。叫不上名字的野花开得更多，河岸边的芦苇绿意葱茏，田边的油菜花已经开过，结出了绿油油的长条菜籽。

清明，二十四节气之一，春季的第五个节气。清明节，气清景明，万物皆显，因此得名。清明是反映自然界物候变化的节气，这个时节阳光明媚，草木萌动，百花盛开，自然界呈现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

半月前的老牛还在，不过今天它换了个位置，改到了河边，我们过去的时候它正在吃草，过了一会儿就下河游泳去了。

照例取水，铺纸，泼墨。

赵无眠清明泼墨艺术行为现场

创作完成，在河边清洗水桶时，我不慎滑入河中。河不深，水也不凉，但是鞋子全湿了，灌了一鞋的水。坐在草地上，把鞋子脱下来，把水倒出来，但晒干是不现实的，只能湿漉漉再穿上。

在河中湿了鞋

当我们带着摄影包、三脚架之类的工具返回停在路边的车辆时，突然被一个胸前带着志愿者牌子的老男人叫住了，他朝我们赶来时，还叫上了一个交警，他们都是在句宁边界检查站执勤的工作人员。

我们很纳闷，不知何事。老男人赶到我们跟前说，“你们从哪儿来的？是不是从南京来的？”我们告诉他，没去南京，就在旁边的野地里搞创作。他不信，让我们打开后备箱，检查是不是带了行李。我们开了后备箱，没有任何行李（携带行李好像成了违法行为），但这个老男人还是不信，一副气势汹汹的架势，说，“你们从南京方向过来，需要查查清楚，不能这么放你们走了，否则出了事，责任算谁的？”我们给他们看行程码，没有南京的记录，也反复告诉他，我们是在路旁的地里搞创作，没有离开句容境地，尽管那里距离南京分界线很近，但我们没有越过。但是这些都无济于事，这个老男人纠缠不休，旁边的交警也在附和，说你们从那个方向过来，很多人从那里越境过来，完全有理由怀疑你们从偷渡过来的。我说，如果你觉得我们是从南京偷渡过来的，有什么证据？这话一出口，老男人和交警都急了，“跟我们要证据，现在疫情这么严重，你们不在家好好呆着，出来乱跑，还让我们拿证据！”

这时这个老男人开始打电话，说抓到两个人从南京方向过来，不配合调查，请示怎么办。我眼看事态严重起来，经验告诉自己不能跟他们较真，开始软化自己的态度，说好话，求情。这时老男人提出要检查我们的核酸证明，我的刚刚检验过，是阴性，而一位摄影师的核酸检验日期是3月8日的，这时老男人好像如获至宝一般，再次打电话，说这里有个人的核酸是3月8日的，都过期一个月了。不知道电话里他的领导作了什么指示，他要求我们去做核酸，说卡口那里就有核酸检测点，过去检测完，是阴性就放我们走。

快速路上的疫情检查卡口

无奈之下，我们只能准备过去测核酸。摄影师还想跟他说明自己没有越界，结果那个老男人竟然说，“给我滚远点，谁知道你带不带病毒！”

到了核酸监测点，监测点工作人员告诉我们，要先有社区接收证明，才能来测核酸。我们又赶到卡口社区临时办公点，希望开社区接收证明，但因为没有提前联系，没有人敢为我们开这个证明。

就在为难之际，我突然想起前不久刚认识的一位社区工作人员，连忙给他打了个电话，说明了情况。这位朋友恰好就在卡口执勤，很快赶过来了，他说这种情况不能开社区接收证明，因为你们本来就在社区，不是外地回来的，接收证明是开具给那些从外地回来的。

见我们为难，朋友说他带我们去找那个志愿者，请他放行。朋友见到那个志愿者，老远就掏出烟来，敬烟，说自己是社区的，这两人没出卡口，就放行吧。结果这个志愿者不肯，反而开始批评起社区的朋友：“我们都做了那么多轮核酸了，你看看这个人，核酸都过期一个多月了，你们社区干什么去了，怎么检查的？今天他们不做核酸肯定不能放，要不然出了事，你能负责？”

好说歹说不行，朋友只好带我们回到卡口，他给开具了一份社区接收证明。我这位社区的朋友和我认识不久，却没有推脱，内心里让我生出一丝感动。

拿着社区证明，再次回到核酸检测点，工作人员又让我们出示之前的核酸结果，一看我们的有效期都不在48小时之内，直接拒绝为我们做核酸，她说必须出示48小时核酸阴性证明才能做核酸。我们不解，如果有48小时核酸阴性证明，那还做核酸干什么呢？她说那不管，这是规定。

事情又僵持不下了。志愿者让做核酸，核酸检测点却不给做核酸，那怎么办？

又回去找我社区的朋友，把他也给难住了。最后他说，我去找领导说说吧。他去找了一个领导，显然是卡口总负责的，他问了问我们事情经过，看了看我们的行程记录，说，你们没出句容还做什么接收证明？直接回去就行，回去后要及时做核酸，别再遗漏了。领导通情达理，和那个胡搅蛮缠的志愿者完全是两回事。我们说那边检查的一个志愿者和交警拦着不让走啊，领导说，没事，我给他们打个招呼。

于是我们返回车辆旁，远远地看到领导给那个老男人和交警挥了挥手，两人啥也没再说，放行了。

焦烂了一上午的问题，在领导的挥手中，解决了。

春分：水牛记

2022年3月20日，农历2月18。天气晴。

春分，是二十四节气之一，春季第四个节气。春分在天文学上有重要意义，这一天南北半球昼夜平分，自这天以后太阳直射位置继续由赤道向北半球推移，北半球各地白昼开始长于黑夜，南半球与之相反。在气候上，也有比较明显的特征，中国除青藏高原、东北地区、西北地区和华北地区北部外均进入了明媚的春天。

春分的意义，一是指一天时间白天黑夜平分，各为12小时；二是古时以立春至立夏为春季，春分正当春季3个月之中，平分了春季。春分后，气候温和，雨水充沛，阳光明媚。春分时节，中国民间有放风筝、吃春菜、立蛋等风俗。

去往创作地杨柳岸的通路被封锁了。卡口工作人员表示，只要越过卡口，返回就要进行3+11天的隔离，也就是在家贴封条足不出户隔离3天，每天做一次核酸，11天足不出小区的隔离，每两天做一次核酸。

严格的防疫政策下，无法出行，只能变更创作地。

我们在距离卡口不远的地方寻找到一块荒地，从地形上看，这是块风水宝地，北面是一条小河，其余三面是隆起的土坡，围合着这一小块地，形成了一个小小的盆地。

创作在一个小盆地进行

野草已经长起来了，路边的油菜花开得灿烂，匍匐在地面上的各类野花也竞相开放，使人不由得想起清代袁枚的《苔》：白日不到处，青春恰自来。苔花如米小，也学牡丹开。尽管这些野花不是苔，但它们那小小的花朵，比苔花大不了多少，一团团一簇簇，卑微而热烈地开着，把一个小小的盆地，开成了一片芳草地。

不知道哪位农人的水牛拴在这里，远远的还有一只小牛，应该是这只老牛的孩子吧。牛儿自顾自地在地上吃草，鲜嫩的野草被粗粝的牛舌卷进嘴里，发出咯吱咯吱的咀嚼声。

春风草地水牛

小小盆地，自成系统，四顾无人，铺纸创作。此刻只有老牛在侧，唯有春风作伴，一切都是美好的。

泼墨的时候，老牛不再低头吃草，而是抬头看着忙碌的我。它不知道眼前发生了什么，只知道这一幕是不一样的，是它没有看过的。牛儿很友好，我在泼墨的间隙走到它的跟前，伸手去抚摸它的头，它把鼻子凑到我的手边，小心地嗅着，时不时伸出舌头，飞快地卷一下。

这头牛成了艺术家的伙伴

等到泼墨结束，我们坐到旁边，等待宣纸被风吹干的时候，老牛竟然走到宣纸边，“审视”起地上的作品来，还不时地把鼻子凑到画上，闻一闻水墨的味道。它时而看看作品，时而看看作者，仿佛看懂了眼前的一切，小心翼翼地绕开作品，去旁边吃草去了。

古有对牛弹琴，今有对牛泼墨，我突然对这个成语有了不同的体会。

老牛前来“观看”作品

“对牛弹琴”出自汉代牟融撰写的《理惑论》，比喻对不讲道理的人讲道理，对不懂得美的人讲风雅，也用来讥讽人讲话时不看对象。

据资料描述，对牛弹琴讲的是战国时代有一个叫公明仪的音乐家，他能作曲也能演奏，七弦琴弹得非常好，弹的曲子优美动听，很多人都喜欢听他弹琴，人们也很敬重他。

公明仪不但在室内弹琴，遇上好天气，还喜欢带琴到郊外弹奏。有一天，他来到郊外，春风徐徐地吹着，垂柳轻轻地动着，一头黄牛正在草地上低头吃草。公明仪一时来了兴致，摆上琴，拨动琴弦，就给这头牛弹起了最高雅的乐曲《清角之操》来。老黄牛在那里却无动于衷，仍然一个劲地低头吃草。

公明仪想，这支曲子可能太高雅了，该换个曲调，弹弹小曲。老黄牛仍然毫无反应，继续悠闲地吃草。公明仪拿出自己的全部本领，弹奏最拿手的曲子。这回呢，老黄牛偶尔甩甩尾巴，赶着牛虻，仍然低头闷不吱声地吃草。

公明仪又用古琴模仿蚊子“嗡嗡”的叫声，还模仿离群的小牛犊发出的哀鸣声。那头老牛便立刻停止吃草，抬起头，竖起耳朵，摇着尾巴，来回踏着小步，注意地听着。

对牛弹琴与对牛泼墨

最后，老黄牛慢悠悠地走了，换个地方去吃草了。人们对他说：”不是你弹的曲子不好听，是你弹的曲子不对牛的耳朵啊！”最后，公明仪也只好叹口气，抱琴回去了。

史料的记载显然加入了后人的想象，记录的这些细节是否符合当时的事实，已经无从得知，但从今天我们观察到的老牛的反应来看，应该可以给公明仪正名，对牛弹琴不应是个贬义词，而应该是艺术家视万物为一体，达到人与自然和谐统一境界的褒义词。

公明仪是在那个时代就明白了艺术真谛的艺术家，是的，对一个艺术家来说，谁来看谁来听有什么重要呢？听不听得懂又有什么重要呢？他享受的是陶醉其中物我两忘的那个过程，这才是艺术的意义和价值。

立春：白雪记

公历2月4日，农历正月初四，立春这一天的早晨，大雪纷飞，白茫茫一片。

北京在等待冬奥会的开幕，而江南这处田野，正在倾听雪落的声音。有人说，立春下雪，不利于农作物生长，今年有可能会减产。

不过不管怎样，春天都踏着节拍来了。

立春，是二十四节气之首，是干支历的岁始，乃万物之所成终而所成始，代表万物起始、一切更生之义。

春生夏长、秋收冬藏，立春标志着万物闭藏的冬季已过去，开始进入风和日暖、万物生长的春季。立春，最显著的特点是万物开始有复苏的迹象。按照资料记载，在我国北回归线及其以南一带，可明显感觉到早春的气息扑面而来，而在以北大部分地区，只能是说进入春天的前奏，万物尚未复苏，还处于万物闭藏的的冬天。

汽车在落满积雪的乡间道路上驶过，吱吱有声，旷野寂静，荒无人烟。无论城市还是乡村，人们都还沉浸在春节的喜庆中，顾不上外面的风景。

我们实施“时空泼墨计划”的这片荒地，藏于一片杨树林侧方。荒地周边一条小河流过，河水已经化冻，悄无声息地流淌。河边几株老柳树，树上结满了灵芝一样的蘑菇，一个巨大的鸟巢扎于树冠上，雪中有几只喜鹊在跳跃觅食。

“时空泼墨计划”实施场地

站在这片田园里，仿佛立于一个世外桃源。

这片广阔的雪野，就是我无比壮观的宣纸，泼墨其上，感受的是“天人本无二”的哲思；落墨雪中，体悟的是“游无极之野”的理境。太极永恒，而天地一瞬，落于雪中的这千万滴墨将随太阳的蒸发而消失，它的存在只有一瞬，而它的意义也在一瞬。

在中国的哲学体系里，有“象”、“意”、“道”三重境界，象是具象，是外部世界的存在；意是抽象，是一种不确定的思维系统；而道是无形无迹的普遍规律，也是宇宙的生成和发展的秩序。道存于自然本体之中，无形的道依据有形的自然而存在，道是宇宙的最高法则。

泼墨行为1

泼墨行为2

泼墨行为3

因此，艺术在经历了具象、抽象两大阶段之后，必然要由“象”、“意”而入“道”。在对水墨未来走向的思考中，我选择回到水墨出发的地方，回到东方古老哲学对宇宙自然的思考上，这是我跨越具象和抽象两大阶段，把艺术向前推进的一个重要选择。

雨水：白鹅记

公历2月19日，农历正月十九，雨水。

我们在这一天的下午出发，前往“时空泼墨计划”实施地。

雨水，是二十四节气的第二个节气。雨水和谷雨、满、小雪、大雪等节气一样，都是反映降水现象的节气，是古代农耕文化对于节令的反映。雨水节气标志着降雨开始，俗话说“春雨贵如油”，适宜的降水对农作物的生长很重要。进入雨水节气，我国北方阴寒未尽，一些地方仍下雪，尚未有春天气息；南方大多数地方则是春意盎然，一幅早春的景象。

这一天天阴，蒙蒙有雨意。

“时空泼墨”计划实施地

曾被大雪覆盖的土地已经变得松软温润，田边到处水光闪映，一些不知名的野菜已经绿意油油。这片田野原来是一片稻田，去年的水稻茬子还在，农人似乎还没有重新耕种的计划，路边的油菜花有些已经急不可耐地抽出了穗子。

河边的柳树还没有动静，但沿岸的野蔷薇已经发出了绿叶，不过有些已经被人割断，随意的扔在河面上。看来耕种的日子不远了。

在我们进行泼墨创作的过程中，一对夫妻正在杨树林里砍柴，他们不断地从树丛里拖出一些树枝，堆装到三轮车里。看到我们在田地里铺纸、泼墨，夫妻俩远远地看着，后来妻子走过来，问我们是做什么。我们邀请她一起体验一下，她连连摆手，害怕破坏了我们的创作，邀请她一起照相，她也不好意思地拒绝了。

当地农人正在劳作

创作结束，天色向晚，我们就把泼过墨的宣纸留在田野里，等待晚上的风和清晨的露继续浸润它，让它留住自然的气息。然后，我们就驱车离开了。

“时空泼墨计划”实施中

第二天上午，我们又来到昨天的地方，结果大吃一惊。稻田在一夜之间被种上了树苗，我们的作品也不见了，创作时使用的水桶、墨汁瓶被搁置在另外一片水田的树下。简直无法想象，是谁，什么时间来进行的植树？

后来我们巡视一圈，终于在河边的斜坡上找到了被丢弃的作品，估计农人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给扔到了这里吧。

实施地一夜之间被种上了树苗

取完作品，我们驱车在周边游走，感受这春天的气息和乡间亲切的泥土味。一片荷塘，去年的残梗还在，与水中的倒影相映成趣，形成一个个几何形状，一群群野鸭穿行其间，生机盎然；一片稻田，去年的茬子也在，几只大白鹅在其中觅食，看到我们拿着相机拍照，便一起转身，嘎嘎地摇晃着身子逃走；一片树林，树叶已经变得新润，与远处的山，近处的田，在青烟黛色中共同虚拟成一幅水墨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