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承民：写意形式的异化

关于写意的话题此起彼伏，写意的标准以谁为蓝本莫衷一是，倘若以工笔画为对立面来论道，如今把毛笔舔扁用拖笔的方法来表现物象，像南京、山东、北京、河南的一些画家，慢描细画，追求笔痕、墨痕的肌理，虽然充满水墨韵味，有别于工笔勾勒平涂赋色，但已经不是“写意”的血统了，这近乎于“制作”的技法，是“画”和“描”的异化，与写意没有丝毫的传承关联。写、画、描字义都有近似的含义，但是具体所指还是有所区别的划分。写意是具有书写性一蹴而就，轻重缓急，因势利导，妙趣横生。

孙承民山水作品

论写意精神，中国古典诗歌和传统京剧最具有代表性，简约、精炼、浓缩、深刻。而写意延伸到绘画领域就联想到了中国水墨画，最能体现“写意”二字的当属花鸟画最为突出，其次山水画，再次之人物画。花鸟题材的选择有利诠释了写意精神的感染力，枝干叶脉花瓣恰好符合了笔墨的书写性，这就是充分体现了“写”的特质，“写”具有放纵性，节奏、长短、粗细、顿挫任性发挥，大而化之山水画的皴擦点染一举并用彰显了冲锋陷阵的优势，更是痛快淋漓，不亦乐乎的自由挥洒。写意人物画依旧采用这种理念，书写的趣味性，随意性，删繁就简，虚实相生，不仅丰富了水墨线条元素的张力，也更具有了“意”的无限趣味性，写意的生命力在于可控与不可控性的冲撞中呈现的“险象环生”，“化险为夷”，虽然下笔了然于胸，写意过程的突变随时调动画家的应变调整能力，这就意味着画家个人修养的储备以及个人的经验存储是否来之能战，战之能胜的游刃有余。

孙承民山水作品

写意的意义在于“意”，如何用“写”达到“意”，写是技术，是词汇，是载体。很多所谓的写意画家龙飞凤舞，张牙舞爪，横涂纵抹，以为简笔就是写意，内容了无意趣，体会不到“野渡无人舟自横”、“深山有古寺”的迁想妙得。诗中有画，画中有诗，也只停留在夸夸其谈上，尚未能够驾驭笔墨展现意味幽远的诗意。诗歌对于画家内心的感染力是不言而喻的，它极大的丰富了画家内心与宇宙万物的沟通和体察，使之踏入了“精骛八极，心游万仞”的殿堂。诗歌不能尽，变而为画卷，诗歌不能尽兴与准确的表达，所以变画而来高歌。

孙承民山水作品

诗歌的写意性压缩了文字的洋洋洒洒，委婉寄托了诗人心中隐匿的志向抱负和恩怨情仇，象征的手法隐喻宣泄了昙花一现的灵感闪耀，从而泄洪了心理惆怅而释放了生理快感。当写意的“写”与写意的“意”组合，“写”与“意”是各自独立存在的指向。写有描摹的意思，但是描摹不具有写的含义，写字不能说是描摹，除非你临帖，写一封信不能说描摹一封信。写有速度、有节奏，一气呵成的流畅。“意”是含义、隐喻、象征、所指。弦外之音就是“意”的意思，“意”只能意会，不可言传，否则不是“意”，“诗意”就是耐人寻味的畅想和遐思，是以顿悟为前提的一念领会，一如是佛家偈语棒喝。“意”的表征其背后隐藏的是意犹未尽，是画家个人经历和经验的投射与显现，一定程度反应了画家的个人品味和个人修养的格调，以及价值取向和审美主张。“写”是技术，是载体，是过程，庖丁解牛的娴熟，技术能量的发挥限定在作品所要表达的“意”的范围内，是情绪的表达，态度的转化，心境都构造，“写”是技术的“词汇”，没有生动形象的词汇构成，很难精准表达传递画家的意图，只有恰如其分发挥“词汇”的生动性，才能充满意趣的激活画家的内心世界的光亮。当写是技术的同时，“写”还是“感觉”的状态，“感觉”的状态对于画家本人来说是妙不可言的神与物游，在愉悦的兴奋之中是难以解答回应“写的感觉”是怎样的心理唤情指标，能“写”或者会“写”的人，未必具有写的“感觉”，而具有“写”的感觉的人，对“写”的过程已经不再“重要”了，可谓信马由缰，如臂使指，沉浸在“意”的营造之中不知今夕是何年了。写意是通过“写”来表达“意”，也只有“写”更为接近“意”的终极，所以写意如似书法中的“草书”，癫狂恣意，忘乎所以，惟此方可陷入出神入化的忘我之境。写意的真妙之处在于“意”而不是“写”，如作草书，没有“意”在笔先的胸有成竹，任何疾速飞驰的线条都没有意义，正是情绪的饱满贲张触动了毛笔的阀门而一泻千里。

孙承民山水作品

今天的写意作品，无论花鸟、山水、人物，其描绘的“主题不是原创，选择是态度，重在转换。”梅兰竹菊，瓜果梨桃，三山五岳，江河湖海，千百年来在画家的笔下不断复现，改变的是“写”的方式，不同的是我们生活在千百年后的二十一世纪，竹林七贤的潇洒放到今天是如何不可能发生的事。不能的事就由艺术形式来实现，绘画的存在就是让我们可以选择我们想要的生活图景，所以写意精神是人性解放和人格放大的可行性途径。古典诗歌有婉约派和豪放派。类比工笔是婉约派，写意是豪放派。豪放派作品气势豪放，意境雄浑，充满豪情壮志；婉约派作品语言清丽含蓄，表达的感情婉转缠绵，或轻松活泼，或离愁别绪。

当下只有“写”而少有“意”，大都是照猫画虎，逸笔草草，写意的名分也只留得“名词”而已了。

（文/孙承民，来源：從人之門）

作者简介

孙承民

享受政府特殊津贴专家

国家一级美术师

中国美术家协会会员

民盟中央美术院理事

哈尔滨师范大学美术学院中国画教授

黑龙江省书画艺术研究院副院长

“中艺指数”艺术品交易首位上市画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