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代,陈寅恪所谓“华夏民族之文化,历数千载之演进,造极于赵宋之世”,重文抑武,优渥文士,社会安定,经济发达。一方面,文人士夫的审美情味影响深远,另一方面,社会生活更趋于世俗化。艺术的表达也日益返照内心,侧重于细腻情感和微妙意绪的写照,审美意趣亦向纤细、含蓄、清淡、自然之层面靠拢。仕女一门受此影响,文学性和诗意性亦有加强,尤其在造型上,更趋于修长秀美之体貌,温婉含蓄之情态,深沉静敛之内质,如宋瓷一般,力求雅静之风神。
宋佚名《瑶台步月图》页绢本设色
纵25.6厘米横26.7厘米故宫博物院藏
宋代仕女画科正式确立,同时题材极大广泛,除去贵族妇女宫廷生活,文学史实及故事传说中的诸多形象亦尽入图中,文姬归汉、昭君出塞、观音送子、龙女献珠、小乔出嫁、织锦回文、女孝经等皆有涉猎,还出现了一批新的具有风俗特征的仕女画,如妃子浴儿、元夜观灯、七夕乞巧、捣衣、宫蚕图等,描写赋诗、避暑、楼观等民间女子闺阁生活的亦不在少数。如此众多繁复的题材,必定衍生出诸多情思、气质、风神迥异的仕女形象,如《女孝经图》中的贞静烈女,李公麟《湘君湘夫人图》中的飘逸仙女,宫素然《昭君出塞图》中哀怨之昭君,陈居中《文姬归汉图》中悲恻之文姬,牟益《捣衣图》中怀思之妇人,刘松年《倦绣图》中慵困之少女,等等,皆形态各异,栩栩如生,或“富秀色婑媠之态”,或“峨眉皓齿,如东邻之女;环姿体逸,如洛浦之神”,诸类形象在宋代仕女画中不一而足,不胜枚举。仕女形象的丰富性,还得力于宋代画家对于生活的观察和重视以及注重写实的时代特性,所谓好的艺术都是源于生活高于生活,宋代是一个格物致知的理性时代,文弱深静偏于内省,不凌虚高蹈,善于低下头从生活中找到适于描绘和更好表达的艺术形象。如刘道醇《圣朝名画评》中论王居正一段:“师周昉士女,略得其妙,尝于苑囿寺观众游之处,必据高隙以观士女格态。凡欲命笔,则澄思虑,故于形似为得”,“尽其闲冶之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