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阔海:这个很简单的,但是有时候想不到,那么想到了它就容易了,我就在墨跑得最好的时候,我要求定住它,不要再跑了,我突然想起了吹风机,一吹马上定住了,再进行下一层。
刘曦林:你这个是形体意识和结构意识的力度、精神力度是统一的,这是个统一体。同时你打破了20世纪将西方素描与中国画笔墨相结合的这一思维定式。你的笔墨讲究通透、宁静、层次。你重视笔墨、重视书法是与启蒙老师有关吗?还是自己认识的?还是到了北京以后悟到的?
王阔海:有一个人我要给你提出来,与他有关系,何海霞先生。何海霞先生到我们班讲课,他说笔墨要一笔用完,一笔用完了以后从浓墨、湿墨、淡墨、干墨、焦墨全都出来了,这真是个大家呀!当时好多人悟不透,也未必记住,好多人为了干墨、焦墨的效果就反复蹭笔,哪知道一笔用完是最自然的。何海霞先生这几句话点破了我,影响了我一辈子的笔墨运用。墨分五色,一笔用完不要随便调墨,不要把墨调的那么平,拍两下就够了。讲传统功底何海霞先生属于更胜一筹的大家。他从石涛而来的。
刘曦林:他石涛的东西多一些。八大就是纯墨的东西,单纯的高雅。还有徐渭,你的墨气里面有徐渭的影响。你画的骆驼,你画的马,就有徐渭笔墨的一些精神,乱而不乱,笔墨层次非常微妙,黑白灰能分清黑中之黑,亮中之亮,灰中之灰,墨分十色是可以做到的。“哆来咪发索拉西”都有了。同时你掌握了冲墨,冲的过程当中如何有度,这个度你把握得非常之好!再加上你的诗文与书法提高了你所独创的新汉画的品味,可以说明清文人画的笔墨精神在你这里得到了延续,成为极少数的承薪接火之人。
王阔海:谢谢您的夸奖。我的新汉画,丰润华滋是容易做到的,但是那种大块的黑白灰干湿的强烈挤压与对比,在冲墨冲色过程中肯定会被减淡,那种干裂秋风是有的但不会很强烈,这恰恰是中庸的审美境界。因为焦墨冲进以后,它干了以后只能降为八成。我画中最黑的是在阿睹之中,在于点睛之笔,那就是最黑的、最焦的就在这一点。泼墨如水和惜墨如金这两种画法,应该说我是惜墨如金。我把艺术形式比作一床小被子,盖着头露着脚,盖着脚露着头,总不能十全十美,关键是夸大其倾向性,吴昌硕厚重有余而明快不足,齐白石明快有余而厚重不足,他们一个是“积墨法”,一个是“一笔画”,画法不同效果不同,他的优点也是他的缺点,他的缺点也是他的优点,这个倾向性就是艺术风格。
刘曦林:你这种解释与处理很好,比较大胆精谨与辩证。特别是将造型意识和笔墨意识结合起来不易,看了《飞夺泸定桥》,我很感动,造型那么生动,深刻,细节的力量深化了主题和精神的表现,笔墨又是这么活脱,这在历史画中造型与笔墨取得高度一致是少有的,是一种力度。按照你积极进取的个性到了八十、九十岁以后肯定还有新的高度,因为艺术的最高境界还在于有法无法之间。这是时代赋予你的历史使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