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嵘·人物画丨差异化的人物世态中蕴含独特的美感

一

陈嵘先生的人物画把中国人物画的线描发挥到极致，刚柔并济，有非凡的表现力。和其线条一样，其适度的夸张造型在陈老莲画中撷英。他的画风不知是巧遇还是有意于尼德兰画家勃鲁盖尔，其戏谑的意蕴又为夸张的形象添加了喷饭的妙趣。为什么读他的画我们丝毫不觉伪饰，说到底，他内心有写实的使命感，他有洞察生活的审美支撑，他有经几十年累积从写生中能过滤浮物用于创作的神会。写实也要懂得放弃、裁损，笔墨向内。大音希声，既是天道，也是艺道。

陈嵘先生的画有一种犷悍朴拙的美。长此以来，人物画要么中规中矩，异象同质，美而乏气。要么夸张无界，陷入“张牙舞爪”的洞窟。似乎另辟蹊径已山穷水尽。但洞光总是有的，带着晴阳就从陈嵘先生的人物画里破空即出，那是一条突围的偏径，他带着自己的风光从而予人异样的风光。每一次看陈嵘先生的人物画都有新感。木刻般的冲力在粗犷线条和善墨的神韵里交织而生，夸张巧用而不逾矩的边界感为另一种悍拔、超迈美的开掘提供了向度。我们所惯用和熟读的美绝非唯一，他的画尤其有昭示。

二

看得出陈嵘先生的创作不少是从写生直接而来，十九世纪法国枫丹白露林子诞生的“巴比松”将写生直接融于创作的理念深深影响他。写生对他不是依样画葫芦，他有自己的理解和追求，甚至纸上落笔，意境即水落石出，个人风格磊落有标。

生活里的人物既复杂多样又鲜活，单凭观察写生起，然后画室里“闭门造車”难免有“作诗火急追亡逋，情景一失后难摹”的遗憾。直面人物在观察中写生植入创作，人物已是他思想感情的“材料”而已，他的下笔已摈弃模仿，心迹的外化诞生了主客互融的创作。所以，在写创相融中，现场人物具有他视觉上最独特的发见与及时捕捉，而艺术意念为其笔下人物定准审美取向，通过自己的表现方法营造出人物形神俱获的意境。当然，写生后再回到画室创作也是他的方法，不管如何，写生植入创作，与先写生再创作仅是程式相异，都不是单纯捕获人物的动态形姿，只有更纯粹，更表现主观心灵追求的艺术创造，才能让画里人物具有他对人生与艺术丰富的见解并充满魅力。

人物总是一个时代折射的显影，画中人物尤其如此。读不出世事与之变迁随语的人物画，仅是描摹，遮蔽了人物背后世界的隐语，没有气质和神韵。他的人物画尽管有时没有旁物相衬，但笔下人物个个鲜活、透彻出性灵之光。他们和现实信息零距离，即便有距离也是过去式对现实生活的投射，岁月的泛澜有着或深或浅的怀旧。风雨里的暖谢，寂寞里的吟讶，逝去的一声微叹都能在他画里听到。市井驳杂的腔调吆喝着，于他从容而夸张的笔调下聚拢，新旧交织，俗而雅道，漏透着人物背后命运点滴消息并充满真气。是一种别样抒情而有丰富底蕴的幽默表达。

三

笔墨是画的基础。人物画的笔墨自古让出类拔萃的画师们在传承的路上徘徊复又以革新破围而出。古而又新，新而又古，心有不甘的后人追求得步履重重。有一副包容过往而进取的笔墨，一定属于独特。陈嵘先生在画幅里打天下，就有自己一套“拳脚”绝技。

他的笔墨源自传承，也铸就于当代。顿滞、老拙、苍凉的线条是形成他个人风格的根源。他对人物轮廓实而着虚，大幅简括。造型从西画入境，几何感强。勾勒的线条宽而枯涩，折而粗砺，时而单线突进曲折，时而双线或多线齐头并进，浓淡不一，润渴相生。一种不计谨毛的强势气场在画中盘桓，这是他放腔纵横的表述。加之白描和墨的晕染在人物身上与人物和陪衬之物互为气象，不仅得象外之意，形外之理，也打破了写实一致的明确，人物在“离形得似”中显出风貌神韵，观者从而获取气韵生动的识别。

美的主要形式得有秩序和明确，作画贵在明确中建立自己的秩序。陈嵘先生循写实之路而不与抽象分别的探索，将造型简洁里的丰富变化，取材直取世俗而精神升华的变奏，走笔洋洋洒洒擅风趣的诉说熔为一炉，差异化的绘画语言在鲜明中有着独特的美感。

（文/魏琦，诗人、艺评家；来源：美篇@水窗鹭语）

画家简介

陈嵘，天津画院艺委会委员，原创研部主任，国家一级美术师，享受国务院特殊津贴，中国美术家协会会员，中国艺术研究院培训中心导师。曾在中国国家画院、首都师范大学、清华美院、中国传媒大学等中国画高研班兼职导师。获第九届全国美展金奖，第十届全国美展铜奖、优秀奖，入选百年中国画大展。作品被中国国家博物馆、中国美术馆、内蒙古美术馆、江苏省美术馆、深圳美术馆、通辽市美术馆、大成美术馆等专业机构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