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朝元图卷启笔
开卷忽窥天地境,烟香墨色一时浓。
霞融砚海调金碧,气贯霜毫裂紫锋。
云扶仙袂星辰动,壁涌灵潮岁月重。
千载真容初落笔,神游已在玉虚峰。
开卷遇真容:初晤八百年前的呼吸
第一次伏案开卷时,我将脸颊贴近画面的线稿形象时,画纸的清凉渗入肌肤,感觉那些要勾勒的衣纹正在微微起伏——八百年前的画工或许不会想到,他们笔下的南极长生大帝,会在某个清晨与后辈的鼻息相触。帝君冕旒垂下的十二旒玉珠,在晨光中泛着粉石绿的光,每颗玉珠里都凝着当年画工屏息点染时的专注。我想那些玉珠定是将星斗碾碎后制成的颜料,与殿外苍穹之中真实的星辰遥相辉映。
一日在绘制西王母身侧供桌旁玉女时,她的面容令我辗转。她唇角那抹似有若无的笑意,既非佛家的慈悲,也非儒门的端肃,而是《庄子》中“肌肤若冰雪,绰约若处子”的姑射神韵。摹绘至忘情处,恍惚见这位玉女眼波流转,手中玉盘突然金光闪烁似神迹出现——定睛再看,原是阳光穿过窗角间投射的光束,在壁画上与空气中的浮尘游移变化。这般幻视体验,恰如《列子》所述“神遇为梦,形接为事”,让人分不清是笔墨通灵,还是心念化境。
丹青炼心录
魂凝古卷松烟瘦,血淬丹砂石髓腥。
腕底风雷潜洞府,灯前神圣守玄屏。
神交不隔三更雨,笔落犹悬太古星。
莫道素缣终泛白,人间留得此痕青。
丹青炼心录:与古匠共执一支笔
每次绘制开始调制颜料的时候,脑海中时而会浮现古人开采颜料原石时景象,在矿洞中发现嵌着宋钱的地层。当岩锤震落碎石的刹那,半枚天圣元宝与孔雀石矿脉交叠,这穿越千年的偶遇,让我突然懂得古人为何将采矿称为“问石”——每一铲黄泥都在翻动岁月的沉积岩,每滴汗珠都可能在八百年后成为某个后辈显微镜下探索的盐晶。
最刻骨的修行是在线描之间。绘制东华帝君衣袂的大长线描时,总在收笔处失控。直到一个雨夜里,见檐角水痕在墙檐上,一气贯通沉入墙体之中犹如篆书的笔痕。方悟《道德经》“天下之至柔,驰骋天下之至坚”的玄机。次日以水运墨,任笔锋随气运舒展起落,那些困扰数月的刚劲线条,竟在我的呼息中自然舒展。原来八百年前的画工早将“上善若水”的哲思化入笔法,而我直到此刻才感受到这一内敛而深邃的笔墨逸趣。
在复原二十八星宿图时,发现七宿的北斗星君与其他星宿们的形象设计的分布排列,都各安其位,各展风采。让我在画案前陡然敬畏——原来我们膜拜的不仅是艺术,更是先民对宇宙的意识直觉。画壁上飘动的仙袂忽然化作具象化的能量振动,这一刻具象的神仙形象又回归到了抽象或者意象的精神世界里,与我们当世人时空交融。
观壁夜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