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秋十月,由方土老师带领的“文化广东·侨见江门”研学班在江门启幕,我跟着凑了回热闹。第一次在现场观摩方土老师的写生,便被其与众不同的“野劲”深深吸引。现在能让人站着挪不开脚的写生,不多见了,方土算一个。
他哪是在画江门的碉楼骑楼?分明是借着这景致,跟自己的笔墨较劲。有的人画侨乡,总爱抠那些中西合璧的雕饰,描摹市井里的烟火气,像在写一篇说明文。方土不,他眼里没有那些细枝末节——碉楼成了黑沉沉的墨块,压着几十年的时光;水乡也不是小桥流水的温柔,是一团化不开的气韵;连墙上的斑驳,都成了笔锋里的枯润浓淡。他画的不是碉楼、水乡、旧墙的样子,而是它们的“灵魂”。那些黑沉沉的墨块、化不开的气韵,正是他将最初、最强烈的主观印象,未经修饰地倾泻在纸上的结果。这是一种理性的放任,感性的狂欢,是充满野性生命原力的喷薄。
这不是偷懒,是真懂“删繁就简”的厉害。他是画大写意花鸟出身的,那套精炼到骨子里的笔法,被他移花接木搬到了山水里。没有传统山水的“皴擦点染”,全是大块面的笔墨碰撞,带着金石的硬气,比那些规规矩矩的画,多了一股子生猛的劲儿。
现场看更有意思,别人忙着取景、勾线、上色,跟绣娘似的细细琢磨。方土倒像个将军,站在那儿瞅半天,抬手就是一道焦墨长线,骑楼的筋骨就出来了;再泼一团浓墨,碉楼的分量就压在纸上了。留白留得狠,可你不觉得空,反而觉得那空白里全是气。此时的“无声胜有声”,是对画家修养、胆识与掌控力的考验,是唐代张彦远所谓“笔才一二,象已应焉”写意精神的追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