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届磨铁诗歌奖·2023年度汉语十佳诗人 | 于恺：诗与艺的多元交融与探索之旅

第八届磨铁诗歌奖 2023年度汉语十佳诗人 于恺

获奖理由

诗人于恺以《声音》《时间》《味道》三首诗入选“磨铁诗歌奖·2023年度最佳诗歌100首”。

于恺为汉语诗歌贡献了一种新的诗歌声音。2023年，刚刚开始诗人生涯不久的于恺喷薄而出，像一个好奇而又多动的孩子闯进了陌生的花园，按捺不住的创作欲望令他写下了大量诗歌，新鲜感和兴奋劲儿令他如有神助，艺术家的自由精神和不羁的生命气息在诗歌中得到了极大释放。

写诗之前，于恺是一个书法家，写的是“丑书”，这是书法艺术为进行现代革新而走出的一条新路，一条先锋之路。写“丑书”的书法家身上当然有着书法摁不住的创造力。书法家于恺是诗人的朋友，他爱他的诗人朋友，他的诗人朋友也爱他。一个像于恺这样的人，身边有一堆诗人，他当然也就一定会变成一个诗人。事实上，他天生就该是一个诗人。

2023年，于恺用他惊艳的诗歌创作，形成一种自由无拘，人诗合一，半醉半醒，醒中有醉，醉中有醒，半是现实半出神的独特诗风。还贡献了诗歌名句：“时间如蒜泥醋/饺子蘸着它/又是一年”。

为此，我们评选于恺先生为“磨铁诗歌奖·2023年度汉语十佳诗人”。

——磨铁读诗会沈浩波执笔

于恺作品展

声音

很厉害

我吃豆芽的声音

就是

我老婆踩

高跟鞋的

声音

高山流水

时间

时间如水

流淌

时间如刀

锋利

时间如蜜

粘稠

时间如蒜泥醋

饺子蘸着它

又是一年

味道

不是父亲节

给父亲写一首

父亲

有一种与生俱来的

味道

刮完胡子

喝了酒

我描述不出来

父亲的味道

我从小

的嗅觉就了解

父亲的味道

八零年代

他暗许我拿他

夏天白衬衣上面口袋的

五块钱

那时候我小学生

初中给我买了

一辆山地车

品牌叫Dark Horse

高中时代

我抽他的烟

他假装也看不见

他是一个

我的父亲

他痴呆了

他也知道我是他儿子

他害怕我冷

还把他的隔尿垫

披在我的身上

此刻

我给他换好尿不湿

我两手他的

味道

美好

火

这一个

木雕

明明是一团火

你不信

你就把它

点着

演员

孝子

不好演

我尽力

演

下去

屁股

用我的腿

踩着我的肩

用我的肩扛着

我的胸

用我的胸

撕破我的脸

用我的脸

用我的脸

用我的脸

抽我的脸

用我的牙齿

咀嚼

我的舌头

用我的舌头

舔

你的屁股

喜宴

春天来了

春天带着春风

又回来了

济南的春天

天上大风

夜裡继续

失眠

听见楼顶天台

我家的桌椅

被风推着

在楼顶到处乱跑

就像楼顶正

举办一场

深夜的

喜宴

第二天清晨

不知喜宴何时

解散

走出单元门口

摆放了一排

花圈

每个花圈的挽联上

都清楚的写着

我的

名字

工具是忧伤的

画笔

是忧伤的

毛笔

是忧伤的

大提琴

是忧伤的

口琴

是忧伤的

就连

小提琴

手风琴

都是忧伤的

然而

天空是

晴朗的

继续喝酒

他们说我

面色红润

继续喝酒

他们说我

面色苍白

继续喝酒

他们说我

才华横溢

继续喝酒

他们说我

一无是处

继续喝酒

他们说我

风华正茂

继续喝酒

他们说我

老气横秋

继续喝酒

他们说

快天亮了

我

继续喝酒

第八届磨铁诗歌奖 诗人访谈 于恺篇 胡啸岩采访

胡啸岩：这是你第一次拿“磨铁诗歌奖”的年度十佳诗人奖，以前你都是陪盛兴来领奖，这次是自己领奖，你现在是什么心情？

于恺：刚知道被磨铁读诗会评为年度十佳汉语诗人的时候，我还是比较兴奋，也比较骄傲。但是现在我比较焦虑，不知道被评上了之后还要回答这么多问题，演讲稿也要写3500字到5000字，所以现在相对来说比较焦虑。

胡啸岩：你觉得你现在是在认真写诗吗？还是依旧保持着“写着玩”的心态？

于恺：对于写诗这个事儿，其实我2009年左右也写过一点。但是那个时候也没有读很多诗，都是自己有感而发写的。现在看来，那段时间的我可能是比较抑郁，应该是有抑郁症，每天都会失眠，所以就写一点碎片化的文字。后来我又开始写，主要是受到诗人轩辕轼轲和盛兴的影响，因为我们经常在一起喝酒，经常在一起玩儿。由于他们都是很好的诗人，所以受到他们的影响，又开始写。一开始还是有点写着玩儿的心态吧，但是后来，我觉得我也是相对认真的。虽然每天，我的诗几乎都是酒后所写，或者在喝酒的过程中拿出手机来写诗，但是我认为我也是比较认真的。

胡啸岩：你入选2023年度最佳诗歌100首的《声音》和《时间》两首诗都是特别简单、生活化但是又有点豪迈、令人拍案叫绝的诗，你是怎么写出这种脑洞大开的诗的？和你爱喝酒有关系吗？你醒后会修改自己的诗吗？

于恺：前面说了，我的每首诗几乎都是酒后所写的。我也一直相信酒能使人开悟——当然不能喝太多。喝酒的时候，一定会有一些不能说是幻觉，应该也算是灵感的东西。这两首诗也都是我独自喝酒的时候写的。在我的画室里面，对面着阳台和玻璃。当然，我的诗也都是深夜所写，玻璃上有我自己的影子，像是对着另外一个人、另外一个我。喝酒后的我和没有喝酒的我还是不太一样的。我写诗的时间是相对固定的，而且都是喝酒的过程中写，所以时间相对固定。我几乎都是靠灵光乍现吧，而且几乎都是一气呵成，也没有怎么修改。

胡啸岩：你是书法家，你觉得书法创作和诗歌创作有什么共通的地方吗？二者会有什么单向或者互相的影响吗？

于恺：对于书法和诗歌呢，我也有自己的感受，多年前我办书法展的时候，也有过一个访谈，我说对于书法来说，“控制是一种自由”，我觉得诗歌也是这样吧，一切艺术形式可能都是感性的东西，但是需要理性地发挥——所以它既要自由又需要控制。

我写书法经常抄一些身边诗人朋友的诗歌。我认为如果像很多书法家一样，抄一些传统的古诗就索然无味了。所以我经常抄现代诗人的诗。2017年我在济南荣宝斋办过一次我的书法展，展览的名字就叫“之间”，当时就是想诠释书法与诗歌的关系，书写的都是身边这些优秀的诗人朋友的诗。这算是我的书法和现代诗的一种互动吧。

于恺“之间”书法展现场图片

胡啸岩：“控制是一种自由”是不是可以理解为，艺术家在脑子里构想一个作品时，想法要完全自由，但是落笔却需要控制，不能太无限制地发挥？你觉得写诗的控制是一种技艺，是可以锻炼出来的吗？

于恺：自由是可以接近但是永远无法到达的一种状态。语言和笔墨都需要磨练和控制，也都有灵性的一面。

于恺抄现代诗书法作品

胡啸岩：我看了你今年写给十佳诗人的书法，果然精彩。你觉得学好书法最重要的是什么？多看、多临摹、还是多写？这分阶段吗？你觉得写诗也有这种循序渐进的学习过程吗？

于恺：临摹古人也需要根据自己的兴趣和喜好，譬如你喜欢帖，他喜欢碑，你喜欢二王，我喜欢颜真卿……就像你说的，多临摹，还要多读碑帖，也就是多看，所以创作的时候可能会受到他们的影响。但是现在的书法家也在想，应该往哪个方向写？就像诗歌一样，该往哪里走？所以现代书法也出现了各种形式。写诗有相似之处，但是和书法还是有区别。书法需要师古人，写现代诗未必需要师古人，只需要师造化师我心即可。

诗人西娃在于恺书法展现场

胡啸岩：你在很多平台都是和黎洵一起发诗的，就像一个“诗歌组合”一样。你觉得你们这种两个人一起写诗的创作方式有什么有趣的地方？会让诗歌进步得更快，亦或会让两个人的诗越写越像吗？

于恺：我和黎洵在同一个平台上发表诗歌，这个首先得感谢轩辕轼轲。他的公众号叫“藏起一个大海”，他每个月都把我在微信朋友圈里写的东西总结在他的公众号里。当然我和黎洵都是诗歌爱好者，所以黎洵也在2023年也写了一些诗发表在这个公众号里。但是我们俩写的肯定不一样。我是酒后才会写，她不需要喝酒就可以写，所以我们俩风格肯定是截然不同的。

诗人轩辕轼轲在于恺书法展现场

胡啸岩：你平时读什么书，阅读怎样影响你的诗歌创作？

于恺：说到平时的阅读习惯，我还是比较惭愧，我阅读比较少。我阅读过一些西方哲学类的书，小说没看多少，后来慢慢地开始看一些优秀诗人的诗。当然也感谢在媒体待的这20多年，以前也做过几年的旅游节目，让我去了不少地方，也算行万里路了吧，还会长一些见识、有一些体会。

胡啸岩：如果让你来阐释自己的诗歌观念，你会如何描述它？

于恺：我这两三年才开始写诗，所以也谈不上我有什么诗歌观念和理论。我最大的感受就是诗歌像纪录片一样，像电影一样，无限地接近真实。

胡啸岩：那你对真实的定义是什么？是否所有艺术形式只是对真实的一种复刻？

于恺：我认为接近真实也是对真理的敬畏吧。当然很多真实的东西也是荒诞和虚幻的，这又是一种悖论。我认为所有的艺术形式都是通过对真实世界的观察和体验来追求的一种真理，一种价值观吧。

胡啸岩：在面对《味道》这首诗里有关亲人离去这种比较悲伤的主题时，写诗是否给了你安慰或者治愈？你觉得写诗是否具有治愈伤痛的作用？

于恺：这首《味道》是我父母都还健在的时候写的，主要是在照顾老人生活的时候有很多体会和感触吧，当然也离不开亲情。今年是刻骨铭心的一年，我的父亲、母亲相继离开，每天都会有非常深刻的思念。

胡啸岩：你觉得诗人在当今世界中处于一个什么样的位置、扮演什么样的角色？经常可以看到大众读者对先锋诗歌持一种不理解、怀疑的态度，对此你怎么看？

于恺：我对诗歌的这种艺术形式一直是比较崇敬的。我认为优秀的诗人就应该是先知。他应该是非常纯粹的。他比一般人要有更敏锐的洞察和更深刻的体悟，因为在这里面没有太多的功利。至于大众读者对先锋诗歌的偏见，我认为真正优秀的先锋诗歌一定是走在前面的，它肯定需要读者的审美进一步提升，才能感受到这些诗的优秀。

胡啸岩：当下的汉语诗歌有很多形态，有坚守传统的抒情诗、有贴近地面的口语诗、有“事实的诗意”，也有“废话诗”，你认为将来的汉语诗歌会往什么方向发展？会有崭新的诗歌形式出现吗？那会是怎么样的一种诗歌？

于恺：对于当下的汉语诗歌的各个种类，我认为好的它一定是好的，不管是什么样的写作方式和风格，将来一定会有新的诗歌形式出现。当然百花齐放更好。至于将来是哪一种形式，我就不得而知了。

感谢磨铁读诗会给我这样的一个访谈的机会，也是一个学习的机会。

（来源：磨铁读诗会）

艺术家简介

于恺，毕业于天津工业大学艺术设计学院，山东广播电视台美术馆馆长，山东艺术家（书画）学术委员会书法篆刻院副院长，山东画院青年画院特聘画家，山东青年美术家协会主席团委员，济南市青年美术家协会副主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