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乙己、叶某和我的眼睛——刘春杰版画侃“窃画”

其实我对叶某的认知程度几乎等同于孔乙己先生，有些模糊，但心生同情。因为他们同样的被人围观和耻笑，同样的悲催。不同的是，信息时代让叶先生的行为放大于网络，传播于同胞之外的地球村，漫延之广，速度之快，非孔乙己时代可比了。

孔乙己先生 39cm×28cm 木刻 2019

大跌眼镜？于六零后的我等，一路跌下来长到50多岁，眼镜跌碎无数，眼睛都快跌瞎了，各种事件早已司空见惯，不再惊奇。尽管如是，叶某先生抄袭一位比利时艺术家作品，早在1996年的欧洲展出即被人发现抄袭而撤展，2009年又有网友曝光他抄袭，但其像一只鸵鸟，把头深深扎进沙土里，高高地撅起屁股愣装着什么也没发生，坚持不懈30年不罢手。这不能不让我等的老花镜与眼睛双双跌落在地上，几乎把地板砸出洞洞来。

自称“叶帅二世”，获得“2018中国当代艺术权力榜”的先锋人物如此学术腐败与道德糜烂，噼噼啪啪地扇着自己耳光，在外人看来，他那肿胀的脸确实有点像满面红光，他比孔乙己有胆量。孔先生被人揭短偷书，尚小声辩解读书人窃书不为偷。而叶先生竟然坦然地说，“书的主人深深地影响着我”。就在刚刚，他再次发声，说要“更诚恳、更文明、更理性的处事方式”等等，没有一句歉意的话。叶某除去有着强大的心脏，承载被偷主人反复交涉而不顾，还可以幸福地接受不明真相的艺术爱好者奉上白花花的银子。估计他那颗心脏似乎是用坚不可摧的陨石材料炼成。看视频上叶先生富态的脸与发福的肚肚，估计夜里是不会做什么恶梦罢。他不仅如孔乙己先生读过书，还是某美院的教授，为人师表，胆子自然要比孔先生大了许多。

相比之下，前辈孔乙己先生就要自惭形秽了，他常常睁大眼睛，隐忍着内心的恐惧与无助，任人嘲笑。窃书也好，拿书也罢，终究是偷，毕竟没穿底裤，没有像讥讽自己的那些苦力们踏实地做些小事儿而换壶酒喝。人家虽然穿着破衣烂衫，虽然站着喝，但并不丢人。孔先生曾是读书人，或者说读过书，尽管不是某美术学院的教授，无论如何对于偷他还是心知肚明，也就小心翼翼地让着那些嘲笑他的粗人。他终于还是脸红了。

孔乙己先生（局部） 39cm×28cm 木刻 2019

生活中我等皆不是圣人，都曾有过浅薄和无知，也或多或少扮演过孔乙己、阿Q的角色，一刹那，或一个时间段，因了友人、师长的点拨，也许是自悟自觉，很快便脱掉了戏服。孔乙己呢？他没有真正的勇于批评的朋友，那些看客中如果有热心人，时常发个微信提醒一下他，拉他一把，也许他慢慢自立，认真抄书，生活渐渐殷实，穿着干净的长衫偶尔与朋友们坐下来喝上一壶，也许他会成为对社会有益的人。这一点叶某也如此，看似有比孔前辈多很多的朋友，但当他门牙上粘了一片韭菜叶时，没有人喊一嗓子：“哎！老叶，剔剔你的门牙！”那些朋友也都沦为看客，或帮助其遮挡他人的视线，或沉默不语，有的甚至点赞，赞其门牙都是翡翠质地，且30多年的老翠，满是包浆嘞！皆大欢喜，尽管那烂菜叶已经发臭。

其实我何尝不明白，一些所谓的“当代艺术领军人物”平素门牙上挂着韭菜叶，嘴里吐着自由、公平、公正与民主，同时在尽其所能剥夺他人的民主、自由、公平、公正；他们反体制，何尝不在建造自己的体制呢？否则艺术何来权力榜？艺术何时与权力如此亲密并置？他们居然肯屈尊的低下高贵的头受奖？当然我也不知道这种“当代艺术”之下藏着多少污垢？但我知道：艺术理应原创，至少不能照抄，不管你是不是所谓的当代艺术；道德与良心比艺术更重要，至少不能突破底线，它与体制无涉。

今天之后，地球依然运转，月亮仍将落下，太阳照常升起。鸟语花香，鸡鸣狗吠，生活继续，演出继续。我不得不收起麻木，删除盲从，添加文化，设置自信，弯下腰，小心拾起摔在地上的那对儿小眼睛，在衣袖上擦拭，然后塞进空洞的眼眶里，眨巴眨巴，继续走自己的路。但也时常提醒自己左顾而右盼，怕一不小心有孔乙己或叶某冲将出来，噼啪噼啪地扇着耳光或轰然坍塌，再一次让我的眼镜连同眼睛跌在地上。毕竟，伤的不仅仅是眼睛与眼镜，还有我这颗脆弱的中国心；毕竟，修理它们需要成本，而这成本除了时间与金钱，还有良心。

友问：“你啰嗦了半天，一句学术的话都没有！”什么？学问？求您了，我怕被侮辱的学术打耳光！

细想想，那个百年前的小老头儿鲁迅挺没劲，写什么孔乙己呢？他的长孙周令飞也是个好事者，非要让我刻一幅孔乙己，纪念《孔乙己》发表100周年。拖了许久不想做，但令飞先生几天一个微信，威逼利诱，遂让我生出这些没用的牢骚：我不想读《孔乙己》，也不想看《祥林嫂》《阿Q》之类，100多年都过去了，他们以及街坊邻居们也不老，也不去，徒增了叶某等，且个个活得精神抖擞，想想心酸，看了心疼，难过的很。

（文/刘春杰）

孔乙己先生（木刻原板） 39cm×28cm 木刻 2019

（来源：刘春杰工作室 ）

画家简介

刘春杰，南京书画院院长、金陵美术馆馆长，中国美术家协会版画艺术委员会委员，中央美术学院版画系客座教授，中央美术学院国际版画研究院副院长，南京艺术学院客座教授，贵州民族大学美术学院客座教授，贵州师范大学美术与设计学院客座教授，贵阳学院美术学院客座教授，国家一级美术师（正高二级），第十三届全国美展评委，国家艺术基金专家评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