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就是这样超脱,一句话就能引得后学千言万语或是面红耳赤。大师也是凡人,他们说话也有语境,朝堂上的话与酒桌上的话就不是一个逻辑。俗话说,会说的不如会听的。大师总被误解并非他说的不明,而是后人有意曲解他。我们依次分析一下这三位大师的真实观点,先读读苏轼的那首诗作:
论画以形似,见与儿童邻。赋诗必此诗,定非知诗人。诗画本一律,天工与清新。边鸾雀写生,赵昌花传神。何如此两幅,疏澹含精匀。谁言一点红,解寄无边春。瘦竹如幽人,幽花如处女。低昂枝上雀,摇荡花间雨。双翎决将起,众叶纷自举。可怜采花蜂,清蜜寄两股。若人富天巧,春色入毫楮。悬知君能诗,寄声求妙语。
《梦乡》(合作)/145×270厘米/纸本设色/1986年/中国美术馆收藏
东坡居士伟大,但更可爱,因为他有烟火味儿。这首《书鄢陵王主簿所画折枝二首其一》可谓俗诗典范,全篇都在吹捧却不失底线。这就是生活,没那么多孤傲。总结下来,全篇就俩观点:一、诗画同律;二、主簿你很牛。苏轼很聪明,在不得不吹捧鄢陵王主簿的情况下,先亮明自己的核心观点再夸人,可谓既深谙世故,又不忘初心。
《夏梦》/68×138厘米/纸本设色/1995年
东坡诗里所说的边鸾是唐代长安人,擅画花鸟折枝之妙,画史上记载其在唐贞元时代,曾经给朝鲜(唐之新罗国)进献的善舞孔雀写生。“一正一背。翠彩生动,金钿遗妍”。翻译一下,边鸾从不同角度描绘运动中的孔雀,色彩艳丽,质感强烈,形态生动。他的花鸟画在唐代被奉为第一,列妙品。东坡提到的另一位画家——赵昌,画史记载长于写生,自号“写生赵昌”,与宋徽宗齐名。你闻一闻这其中的味道,一唐一宋,两位“写实”名手都不如主簿画得好。从苏轼对主簿吹捧的切入点来看,他并不排斥“形似”,反对的是那些仅限于“似”,而毫无画外意的作品。至于倪瓒的言论,更是典型的“凡尔赛”式表达。就如成功人士在谈及过往时总是风轻云淡,仿佛不费吹灰之力,从不谈及挨饿被打的日子。倪瓒的作品虽然强调书法用笔,但同样精于刻画。还是白石老人有劳动人民本色,说话真诚朴素,不遮掩,一目了然。总结下来,三家或在理论上或在实践中,都未真正否定过形似的必要性。
《七九河开》/187×122厘米/纸本设色/2013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