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不同的阶段,曾受到过哪些艺术家和书籍的影响?
郭振宇:受影响是两个方面的,一种是同向跟从或者超越,另一种是逆向相对或批判。我上学时期的山艺是一个黄金时代,几乎是每天都在过艺术节——今天举办一个讲座,明天又有行为艺术,不断的展览,频频的音乐会,化妆舞会,摇滚音乐等。讲座的礼堂窗子上都站满人,摇滚音乐会把脸盆敲碎,行为艺术不定何时爆料,总是在学院里激起波澜。这种学术氛围中总有几个灵魂人物,当时王力克刚完成他的《鹊巢》,闫平正在画她的《母与子》,蔡玉水在画《中华百年祭》,顾黎明正在创作他的《门神》,王衍成在寻求新的绘画语言,魏琳在研究她的梦境,张建新在研究他的新包装,张强正在探索他的“现代书法学”。因为有这样一批人物,山艺一度纷繁活跃,充满着学术生命力。然而那时期的教学方式,总体来说不是一种创造性的教育,而是技术教授。如果不跟着老师学他的风格,学生就不知道怎么办,老师也难以讲解。
郭振宇,《受想行识如是幻》,综合材料,120×240×9cm,2019
记者:您受到这个时期的影响,受到这些老师们的启发,但也有自己的困惑?
郭振宇:是的,大学的优势就在于有大师,有大学问,我受到这种氛围和他们的精神的影响。但是当时从个性探索出发,觉得无法理解学校清一色的教学训练。在特教学校的时候,我就用了自己的方式教学,取消基础课,直接带着学生走入创作,用创作带动语言探寻,找到适合自己的方式。探寻就成为学生自己课后的主动实验,所以学生的创造力很强,动手能力也很强。
大学时期,我研究了英国画家透纳,他对于时代的进步充满了热情和表现欲,对于暴风雪、海啸、大气的动态与色光充满了好奇,又总能把这些因素与人文结合起来,这是让我特别激动的。
因为关注和思考的问题不同,涉猎的书也不一样。高中时,我读过叔本华的《人生的智慧》,对人生的目的和意义的消解,引发了对事物的松动认知。弗洛姆《爱的艺术》思考了一种超越的爱对现代社会伦理秩序建立的重要性。歌德的《浮士德》对我触动很大。那种不满现实,竭力探索人生意义和社会理想的精神给我很深的印象。后来读书就是带着自己的思考,顺着自我探索和思想的建构寻找这方面的研究成果,与之对话。比如在思考生命的起源和宇宙的对应关系时,我读的都是科学、科幻类的书或者电影,像加来道雄的书、刘慈欣的小说《三体》、麦克卡森的《终极理论》,以及量子力学、平行宇宙等,与几位物理学家交流。科幻小说《三体》对我影响很大,因为这也是艺术创作,涉及历史、政治、军事、科技、宇宙等关于人类的所有领域,容量极大,纵古论今,游刃有余,又展开想象,涵纳未来,达到了当今思维意识的边缘。
郭振宇,《文明重建》,综合材料,240×560×32cm,2019
从物种到文明迭代规律研究时,我会研究历史、生物学的书籍,例如《山海经》《庄子》《淮南子》,马克斯·韦伯、汤因比、尼尔·弗格森的历史学、福山的社会学、彼得·沃森的思想史。薛定谔的《生命是什么》,通过热力学和量子力学理论来解释生命的本质,引入非周期性晶体、负熵、遗传密码、量子跃迁式突变等概念来说明有机体物质结构、生命的维持和延续、遗传和变异等现象,这是很有创建的方法论和思维模式,不仅仅扩展了知识,还打开了思路。撒迦利亚·西琴的《地球编年史》、杜兰特的《文明的故事》是近年来读得信息量最大的两部巨著。这些是我们人类文明发展的内在动力,对我的艺术创作也产生了重要影响。读书与创作都是主动思考,主动探寻的结果。为了完成、完善某个主题,我会思考从哪里入手,这方面发展到了什么程度,有什么可能。比如这段时间对于伦理秩序的思考,我就到《轴心时代》寻找方法论,由此延展出那个时期一系列的圣贤和思考成果——老子、孔子,琐罗亚斯德的拜火教、雅利安人的《奥义书》、古希腊的哲人思想以及当代秩序研究学者埃德加·莫兰的著作和克莱夫·詹姆斯的《文化失忆》。这些都是我在一段时间集中阅读、研究一个类别书籍的例子。由此,我会逐渐在一个个专业领域拓展并形成体系认知。
今日美术馆个展“触目”现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