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出东方·李大钊陈独秀》同样使用了以艺术真实表现历史真实的表现方法,以“南陈北李,相约建党”的人物形象表现取代了叙事的情节性内容,将人物形象纯化为两座屹立不倒的精神高峰,在山巅之上迎来日出东方的新时代。对主题性美术创作的主体形象进行这样一种凝练式的表现方法,是一种大胆的冒险。传统主题性美术创作多以群像的形式表现,以画面充满叙事性的构成语言进行主题的叙述,以此形成对主题的阐释。但于文江反其道而行之,他一直在做减法。在对勇敢的先行者、热血的爱国者、无畏的战斗者进行表现时,他认为似乎再多的叙述式绘画语言和再多的故事情节都难以表现出他们为党的事业所做出的努力与奋斗,所以,简化叙事内容以提纯人物形象,通过极简的人物形象表现凸显出其背后所蕴含的伟大的精神价值。于文江在画面以艺术真实取代历史真实的细节与过程,不仅体现在对人物形象不断简化的过程中,也体现在对画面构成背景不断凝练的过程中。背景以起伏的山脉和东升的旭日形成了一种符号化的诉说方式,将民族情感和历史记忆投射的方向从微观的人类活动转化到了宏观的自然山河中,在东方日出的照耀下,中国历史的车轮在李大钊和陈独秀的努力中,向前轧过了一段曲折而漫长的道路,将中国共产党成立的激昂情感和民族自豪感融入了这一日出东方的壮丽画卷中。
于文江 小伙伴 纸本设色 136×68厘米 2021
以艺术真实表现历史真实,以对历史真实最纯粹、最典型的提炼为艺术真实注入最朴实、最真挚的情感构建,这是于文江重大历史题材主题性美术创作所呈现出的一个典型审美特色,也是其有别于其他主题性美术创作的鲜明特点。但这一处理方法,并没有置历史真实于不顾,相反,这是一种对历史真实更为高级的、更为宏观的认知与表现方法,是以整体的民族记忆和人性精神价值为核心的情感追溯和艺术表达,是站在历史的高度和时代的高度所形成的真挚的、真实的审美叙事;是融合民族精神与时代情感、人文关怀与人性光辉为一体的图像叙事。这不仅仅是一种创作手法的真实,更是一种情感表达的真实,不仅仅是对人的图像本体艺术化表现的真实,更是对创作主体和表现客体情感链接与转换的真实。如此形成的艺术真实才能在凝练历史真实的基础上,形成融形象与精神、情感与认知、历史与现在、主体与他者等因素为一体的审美叙事逻辑。
二、以间接叙事塑造审美意象
重大题材主题性美术创作在当下的一个重要意义在于其所具有的串联历史与现实的作用,即对那些影响国家民族历史发展进程的典型人物形象、事件、记忆和情感进行表现的同时,更要挖掘其与现实存在之间的表现关系。而这种关系的建立,往往依赖于画面中意象元素的构建和意象价值的传达,由此形成一个超越时空维度而始终存在的记忆链接和情感共鸣。在于文江的重大题材的主题性美术创作中,意象构建往往通过间接叙事的方法来完成,以间接叙事承载更加丰富的拓展维度,以此形成一种看似含蓄实则深刻,看似朦胧实则直指本质存在意义的审美表现空间和想象空间。
于文江 春风拂过坎尔洋 纸本设色 192×143厘米 2021
《马克思童年时代的特里尔城》中,于文江不以直接描绘马克思作为画面的主体内容,而是别出心裁地以间接叙事的方法刻画了马克思童年时代生活过的特里尔城的热闹生活场景。画面中心重点表现了屹立城中的马克思故居,故居整体建筑虽已斑驳,并与周围崭新整齐的民居形成鲜明对比,但是故居厚重的墙体犹如满载历史积淀的老者,虽然已进暮年,却根基深厚,以不竭之态源源不断地输送着精神的养分、创造和传播着无产阶级革命的真理,并以特里尔城为中心,这些革命的真理传遍了整个世界,也改变了整个世界。这时候,马克思故居就从一个历史的真实存在转化为一个承载了集体精神价值和普遍情感内涵的意象内容,建筑不再是表面的历史存在,而成为一个精神符号,一个与人类思想进步和时代发展休戚相关的价值共同体。且在建筑之外,画面左前方出现了两个视觉焦点:一是满载鲜花的一处售花摊位,盛开的鲜花吸引了过往行人的围观,热闹的生命和缤纷的色彩为古老的特里尔城带来了鲜活的生机;第二个视觉焦点是中间位置的儿童形象,画面从老者到青年,从青年到儿童,出现了一个完整的生命成长梯队,这个梯队围绕在特里尔城中马克思故居周围,以间接叙事的方式预示了革命真理生生不息地存在和传递的审美寓意。盛开的花卉、热闹的人群也就不再只是视觉构成层面的图像形式,而借助于文江所着意使用的间接叙事方法构建起了形象内容之上的意象的象征意义,形成了从具象到意象,从表面到本质的过渡与转换。《马克思童年时代的特里尔城》依托画面所构建起的意象内容拥有了串联马克思革命真理和革命精神的能力,这种真理的价值和所具有的连绵不断的精神力量是超越时间和空间而存在着的。
于文江 甘泉 纸本设色 240×200厘米 20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