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有益的尝试我一直都在观望,从他们的探索中寻找出对的方向。几年下来,我个人的看法是工笔画法肯定不是徐熙的方法,工笔的细笔和渲染无法呈现徐熙的力道和野逸、竹叶轮廓的毛刺感,工笔细腻而精准的描绘反而丢失了原来画面的气脉的想象空间。同学们的临摹由于笔力和笔性的差距而使临摹作品的精气神与原版相去甚远,远不及花鸟专业同学的其他宋画临摹作品的水准,如同学们临摹崔白《双喜图》的成就就很高,其实临《双喜图》的同学也同样存在着笔力和能力的差异,但出品效果与《雪竹图》的临摹作业高低落差太大。
《雪竹图》就是这样子如神一样的存在,画挂在墙上,大家的解读都还是瞎子摸象,摸得多点少点而已。
究其原因,我觉得一点也不奇怪,绝唱的神作岂是努力可以驾驭的。
米芾说:“黄筌画不足收,易摹;徐熙画不可摹”。
谢稚柳先生对于米芾“不可摹”的结论曾作过深入研究:
“所谓‘落墨’,是把枝、叶、蕊、萼的阴、阳、凹、凸,先用墨笔连勾带染的全部把它描绘了出来,然后在某些部分,略略的加一点颜色,这一画法,是有勾线的地方,有不勾线只用粗笔的地方,有用浓墨的地方,有用淡墨的地方,有工细的地方,有粗放的地方,有著色的地方,有不著色的地方。一切是配合真实的加工,……可见他对真实的体验,大部分的描绘,都表现在‘落墨’,不但在‘形’方面,而且在‘神态’方面,也都是以墨来奠定的。而‘傅色’,却只是处于辅助地位。至于哪些该勾,该不勾,该浓,该淡,该工细,该粗放,该著色,该不著色的地方,换言之,在一幅画之中,同时有勾线的,有不勾线只用粗笔的,有浓墨的,有淡墨的,有工细的,有粗放的,有著色的,有不著色的地方,只是随着实际需要而变化,绝没有固定的规律,由于它的没有常规,不可捉摸,形态的特殊,性格的特殊,自然就‘不可摹’了。这种风格,是独创的,‘神’而‘妙’的。”——谢稚柳《水墨画》
《五岳归来不看山系列》系列53cm×50cm-9
《五岳归来不看山系列》系列53cm×50cm-10
我这里补充一点,《雪竹图》中还有多处渲染和画法用了反衬,即底子明竹子暗,竹子明底子暗,非常复杂高明又现代的画法。
徐熙画《雪竹图》时的状态,会让我想到“使出浑身解数”这样的句子。
谢稚柳先生从上世纪四十年代开始将徐熙落墨法作为专项研究,他工作于上博,能看到原作,他又是鉴定和实践的大家。从谢氏的笔墨实践可以看出,他是用他理解的落墨法去创作,这当然是高手的学习方法,意与神会,既然不可摹或难摹或摹不出,便用其法,舍鱼而求诸渔,何必见戴。相对于《雪竹图》中的竹子画法,他用的更多的倒是竹子前面那几块石头的石法,他的大部分实践都用了纸本,如果用绢本可能有更接近徐熙的神韻出现。谢氏的竹子揉和了文同的竹竿与柯九思的竹叶,设色,追慕唐人的端庄与雍容。
《五岳归来不看山系列》系列53cm×50cm-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