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墨是中国中古时期特有的一种绘画方式,水墨艺术史实质上是一部水墨思想史,从中国古典水墨的发展到现代水墨的革新、当代水墨的求变,一部水墨艺术史的生成史,是水墨媒材的衍变史,更是水墨观念的革新史。
“水墨”概念首次出现于唐代王维(701—761,或699—761)《山水诀》:“夫画道之中,水墨最为上。肇自然之性,成造化之功。”王维创造性地将武则天(684-704)时期的王绍宗(生卒年不详)用于书法的观念转化到了山水画学理论之中。唐张怀瓘(生卒年不详)《书断》载王绍宗常与人云:“鄙夫书翰无工者,特由水墨之积习,常清心率意,虚神静思以取之。”“笔墨”概念第一次出现在张彦远(815-876)《历代名画记》中,而且首次描述了墨具五色的功能,“是故运墨而五色具,谓之得意。意在五色,则物象乖矣”。《历代名画记》也是最早记载中国绘画从骨法用笔向水墨晕章的转变,笔法与墨法的并重,标志着水墨画的成熟。至此,以五种墨色来取代彩色的“水墨画”,无论从实践上还是从理论上都具备了作为一种独立的画种的条件。
董其昌(1555-1636)《画禅室随笔》中提出了中国传统绘画艺术中极其重要的美学思想“南北宗论”,推崇王维为“南宗”之祖,王维的水墨画体现了文人士大夫追求观照内心与禅宗精神相契合的“自然”境界,为文人画的形成及发展奠定了坚实的理论基础。如果说六朝及以前中国绘画以工笔重彩为主要形式,那么隋唐以降文人画日渐自觉,从丹青、水墨并行,到水墨画逐渐生成为主流艺术的表达方式。
在东西方政治、经济、文化的剧烈碰撞下,也是农业文明与工商文明的剧烈碰撞,使得文人画作为国家形态重要的文化意识体系逐渐瓦解。19世纪末20世纪初,倡导以西方的写实主义概念对日渐式微的水墨画(中国画)进行改造;20世纪上半叶,伴随着五四新文化运动以及相伴随的美术革命,形成了与古典水墨相对应的现代水墨的生成史,其生成方式主要是借鉴欧洲的写实主义绘画,创造出表现现实主义写实性的水墨画;1949年以来,现实主义成为中国水墨画创作的正统;20世纪80年代以来水墨转型关注的是如何融入世界现当代艺术史;2013年,纽约大都会艺术博物馆举办了一场名为“水墨艺术:在当代中国的一脉相承”(Ink Art: Past as Present in Contemporary China)的当代艺术展,策展人从西方立场出发,以“水墨”(Ink art)主题呈现,这是一次与“水墨文化”相关的中国当代艺术展,借“水墨”阐述的是对“当代水墨”与“中国性”概念的思考。
在全球化互联网时代的当代语境中,“水墨”关注的不仅仅是“中国性”与“本土性”,考量的也不仅仅是关于工具媒材与技术性,而是中国当代艺术如何上升到文化自觉与行动自觉的层面,同时如何与全球化展开对话的命题。
《水墨记》关注水墨的当代性与多元性,“水墨记年度艺术家2023—2024:水墨50家”选取了1930年代至1980年代出生的具有代表性的水墨艺术家,他们是丁立人(b1930)、崔振宽(b1935)、蒲国昌(b1937)、王劼音(b1941)、邵炳凤(b1947)、徐龙森(b1956)、刘进安(b1957)、石英(b1957)、吴国全(b1957)、李津(b1958)、沈勤(b1958)、周京新(b1959)、邢庆仁(b1960)、刘庆和(b1961)、张浩(b1962)、阿海(b1963)、蔡广斌(b1963)、桑火尧(b1963)、常青(b1965)、崔海(b1965)、郭志刚(b1965)、钱忠平(b1966)、武艺(b1966)、方向(b1967)、吕三(b1967)、靳卫红(b1967)、章燕紫(b1967)、侯拙吾(b1968)、一了(b1969)、王绍强(b1969)、许延平(1970)、曾健勇(b1971)、陈荣义(b1972)、杜小同(b1972)、张见(b1972)、党震(b1973)、秦修平(b1973)、邵泳(b1973)、陈雨(b1975)、王牧羽(b1975)、郝世明(b1977)、涂少辉(b1977)、祝铮鸣(b1979)、萧文亮(b1980)、林淼(b1981)、朱小坤(b1982)、肖旭(b1983)、郑元無(b1985)、李明(b1987)、李洁(b1988)(按出生年龄先后排序)。
(文/侯昌恒,《水墨记》创始人)
丁立人,
上海理工大学设计艺术学院教授
广东工业大学兼职教授
1930年出生于浙江省台州市椒江区
作品收藏于:上海当代艺术博物馆、中国美术馆、中央美术学院、中国国家大剧院,上海美术馆,法国驻中国领事馆、上海刘海粟美术馆,台州博物馆、台州
当代美术馆、今日美术馆、澳门文化司署、香港大一学院、河北教育出版社、人民美术出版总社等以及国内外藏家。
丁立人六岁开始学画。五十年代初,高中毕业了,他考取了美术学院。但是,在学校只呆了几个月,就匆匆地离开了。因为他对绘画有自己的要求——开创一条艺术的新路。艺术活动是一种虔诚的工作,虔诚度决定艺术品的质量。有人说:“艺术即道德”,是很有见地的。从事艺术就是追求真、善、美。丁立人对此早有觉悟。他向往的是单纯、真挚、朴素的境界,并不是精致、巧妙的技艺,所以,他选择的老师是史前艺术,民间艺术、儿童的画及东西方卓越的艺术品。
六十年代初,我看到了丁立人的一幅版画。它有床单那么大,题材是乡间风俗,用翠绿的染料,印在暗黄色的牛皮纸上。刀法不加修饰,人物造型无拘无束,构图很简便,一切都象信手拈来。这样的画,给人以充分的自由感,是真正的艺术。一看就知道,他已经绕过了自然主义,摆脱了文人画,他走上了一条全新的路。
在当今信息时代,作品的民族面貌是容易被人忽略的。作品体现不出民族性,即使广泛摄取营养,获得高度技巧,也会淹没在世界艺海之中。有人认为:“有了民族性,才有世界性”,这是很有道理的。从丁立人的画中,依稀可见汉画的结构,魏画的造型,以及民间版画、年画的色彩,民族气息十分浓郁。这是由于他不仅热爱我国上、下数千年的民族美术,而且天南地北广泛收集、研究民间美术,日积月累,水到渠成。
(文/关良(1900—1986)
历任浙江美术学院教授,中国美术家协会理事,中国美术家协会上海分会副主席,上海中国画院画师)
丁立人《大圣戍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