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公凯是两任中国最高美术学院院长,也是公认的跨界奇才,在他自己设计的工作室中,可以看到他的国画作品、建筑模型、各类学术著作。但在众多成就的包围簇拥下,他更像一位思考者。他不愿意被冠以大师之名,不介意被作为样本解剖讨论,更愿意倾谈的是未来世界需要什么样的艺术家和文化人。
文化自信应该来自于理解
潘公凯是学西画出身,在中国美院附中学习时(当年叫浙江美术学院附中)素描成绩常年第一。他在杭州读中学时,还是个理工男,狂热地喜爱科技。对于中国绘画的文化脉络,尤其对于宋元后期的文人画了解不多,对中国画也兴趣甚少。但潘天寿对儿子天性如此甘之如饴,“我父亲没有要孩子传承技艺的概念,我觉得他是一个真正的教育家,他知道老师不是要把学生教得与自己一样。”
潘天寿去世10年后,浙江美术学院邀请潘公凯整理潘天寿遗稿。潘公凯很为难,因为家在“文革”中被抄了7次,潘天寿所存文稿极少留存,潘公凯只能艰难地一点点找回来。但在此过程中,他学习领会到了父亲对于中国画的理念,也渐渐开始理解中国画。
潘公凯 《新放》175cmx187cm 2010
“理解了以后,我觉得中国画的最大优势在于精神深度。”他感慨,真正的文化自信是去理解文化的独特价值和意义。
之后,潘公凯整理出版了《潘天寿谈艺录》。那时是上世纪80年代,潘公凯已经30岁出头。“所以我进入这一领域并不早,而我愿意进入中国写意画,因为它既是一个领域,更是一条文化脉络。”
潘公凯常听人谈到画坛乱象,他认为其中一个原因就是大家并不理解传统是什么。
传统是什么?
画室廊中挂有三幅国画,一字排开,分别是八大山人、潘天寿、潘公凯的作品。这三幅画悬之一处,看上去像是一组。潘公凯说,这组作品是为一位比利时策展人做的,他希望“解读不同文脉继承与发展的关系”。
《快雪时晴图》
八大山人(左)潘天寿(中)潘公凯(右)
通过潘公凯的解说,三幅画间的传承递进关系层层展开:
八大山人这张画,潘天寿在一次展览中看到时不禁为之赞叹,仿佛在旷野长天中,两心交奏。回到家后他即兴创作,并在画上写明创作灵感来自于八大山人。数年后潘公凯也画一张,也写清来龙去脉。潘公凯说:“三张画跨度300年,画的环境、构图、取材都不一样,笔墨用法也有些微进步,但其中美学追求的境界未变,无论画枯木、怪石还是荷花,传承的都是冷峻、高古、清冷、寂寥的格调,此乃文人画之至高境界。”
这组作品在欧洲巡回展览了多个地方,比利时策展人说,原来认为中国画画出来都差不多,看了这一组后终于有所顿悟。这无疑达到了潘公凯的目的:通过三张画告诉世界,中国画的传承和变革一脉相承。
父子俩对大作品的控制能力都非常出色
潘公凯转入国画从学吴昌硕开始,“我临摹吴昌硕,没临过潘天寿,而且上手很快。”吴昌硕是20世纪初期一位重要的转折人物,他提升了水墨写意绘画的笔墨运用。潘公凯认为吴画通畅、气足、浑厚。
吴昌硕也曾指导潘天寿画艺,在众弟子中,吴昌硕对他评价最高。潘天寿后期作品强硬豪放,是其本性的流露。“吴昌硕曾告诫他不要太狂野,所以潘天寿一辈子都在收敛。”这是潘公凯对潘天寿的解读。
宁海潘天寿美术馆 潘公凯 设计 谢有定 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