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刚刚的发言中,俞晓夫老师提到“热爱文学”,我也深以为然,似乎我们那个年龄段的人都曾怀揣着有一个文学梦。2000年初在我回到云南之后,我忽然发觉当代水墨在逐渐消解,而其中一大批当代从事水墨创作的艺术家都开始纷纷的转向探索自身更深刻的个人语言,差不多也是在这个时期,我就一头就扎进了这个曾经生我养我的红土高原。同时,再加上我自身彝族血统的原因,我开始觉得,以水墨为媒介描绘那些在身边的人和事,去展现对生活的认识、体会与观察,更能体现艺术主体的内在感知,而创作正是这些具体体验的部分外化。通常来说,我画画不会预先做一些凭空的设计,而是在洁白的宣纸上,即时的画着自己心中的形象,那些形象未必是完全描摹客观,大多数时候我会增入主观情绪对造型的控制。熟知我的同事,或者云南画院的朋友都知道,我画画时没有草图的概念,而是习惯于先预设一些形象在心里面,然后在纸面上行笔走墨,那些笔与墨和线与形互相生发,最终在这些笔墨体系的错综结构中生成黑白灰的关系。我觉得最后呈现在我面前的就是自己的心路历程,而不仅仅是那些画面上的结构与形体。从题材上来说,我转向彝族题材或者是云南的题材,主要还是基于我自己对这片土地的热爱。这次展览也是集中展示了我多年来一直坚守民族题材的创作,因为我认为只有描绘它、表现它才能抒发我自身内在的特殊情感。
游艺:罗江老师刚刚的回答,我觉得有一个词很重要,就是对这片土地的热爱。我去年给罗江老师写过一篇文章,在写那篇文章的时候参考了罗江老师的一些历史资料,中间有一句话,当时读到之后还蛮有感触,原话应该是“每一个生命都应该决定自己适应什么”,另外一句是“每一个生命都应该决定自己如何适应”。所以,我想可能在当时90年代或者中国社会历史文化的一个转型时期。大家都会在创作上面临不同的选择,并且一直坚持到今天。
在准备这次的分享会的时候看了很多周刚老师的材料,他选择了矿工群体作为自己的创作对象。今天的人可能都生活在高楼林立的大都市里,像矿工这样的城市建设者是城市背后的人物,艺术家是如何关注到这个群体,并且把它作为自己在水彩创作中表现的对象?我想肯定是有一些特殊的故事,那么可以请周刚老师为我们分享一下这些创作背后是否隐含了什么特殊性?
周刚:我今年在宁波举办了个人画展,这个画展我没想到来了那么多的朋友。参观的人包括给我提建议和意见的人,展览以后我有一个比较长时间的思考,就是我从开始学习绘画到现在,我到底做了什么?
随即我想,从宁波美术馆展览结束一定要开始一些新的思考、新的绘画,当然这做起来很难。谈到我为什么选择矿工来讲,我刚开始画矿工的时候,没有把他当成是一个表现的题材,我当时选择画矿工的时候,是因为听到了一些矿难的消息。这些人是我们国家改革开放的建设者,他们和我们一样都为我们国家的发展做着贡献,遗憾的是我们不了解这个群体,他们需要被我们关注到。但是,今天我更想从我的绘画里面去挖掘一些我秉性的东西。我从黄土高坡来,我出生在陕西榆林,在山清水秀的西湖边生活了40年。我在陕北仅仅呆了13年就离开了,但我的秉性是陕北人,所以我发现我的绘画原来走了一大圈是一个归乡之旅。我画的矿工就是在黄土高坡里,那些倔强的矿工们。我想我会不断改变,我过去都是矿工的写生,未来我会面对着矿工做一系列大的创作,会在这个地方再创作一批作品,附带着我的思想,让我的思想能够在新创作的作品中有所显现。
另外,我们每个人都在选择一个自己所要描绘的对象,这个对象刚才罗江老师也谈到,俞老师也谈到,你看我们三个人从不同地方来,我们画了不同的地域,其实最终我们表达的都是自己那个最秉性的那些东西。这些最秉性的东西,将来是我们的艺术里面可能是存活最长的,也是最能感人的东西。矿工仅仅是我想表达的形象之一,未来,我希望真正能够回到我这40年走出的故乡,我想真正的把故乡的人和事,通过我的作品表达出来。
董雪莹:非常感谢周老师的分享,他抓住了矿工这一个题材,并且成为了一个文化符号,但实际上背后隐喻不仅是触及社会的抓手,更是自我表现的中介,也是从关注现实到表现自我的转换过程。
接下来我想问俞晓夫老师的问题,很多艺术家在表现历史画题材的时候都会在调子上表现的深厚沉重。比如说在表现传统知识分子的时候,在色彩和笔触上都会不自觉的传递出一种家国情怀。但在您的历史画创作中,我们看到的更多是都市的,清新的,轻松的以及像华尔兹的舞曲一般跳跃的笔触。所以,针对您的绘画而言,为什么能够形成独特的表现语言,是否有借鉴其他画种的艺术语言。
俞晓夫:刚才谈的是历史画,现在就解读一下我创作中一些别样的表达。首先,我很年轻的时候,就很喜欢画漫画,也经常为世界名著、特别是外国翻译小说画插图,包括也曾大量临摹过苏联星火杂志中的各种风格的插图。脑子里就根深蒂固的慢慢慢形成了我自己的风格,这种风格和我上海人的个性混合起来,就形成了上海这座城市独有的“老克勒”风格,祘是比较优雅的一种风度吧,再说我也并不介意所谓油画必须是厚重的训戒,但油画必须应该是要有一种经典的状态, 实际上,我并不关心油画的厚重感,而是份量感很重要。
游艺:刚刚俞老师谈到了自己在油画创作上个性语言的形成内因,包括绘画风格对个性语言的塑造。我们这次的展览所选择的三位艺术家非常具有代表性。而且是三种不同的媒介,这三种不同的媒介在整个20世纪伴随着中国社会的转型以及中国社会文化建设的需求完成了中国美术现代性的历史进程。
在这个过程中,中国的传统美术在整个20世纪始终离不开如何进行笔墨转换的问题。罗江老师表现了非常多的云南少数民族题材,现实生活中很多少数民族已经不再穿传统服饰,甚至生活在大都市里。那么,我想知道罗老师是如何用笔墨完成少数民族与造型艺术嫁接型的转换。
罗江:我的作品也确实体现了对于民族人物身份的现代转换意识,关于此,我的理解是,云南是一个多民族的省份,仅仅本土就有26个民族,还包括那些迁徙而来的其他民族。可以说,56个民族都生存在云南这块土地上。我在表现民族题材的时候,总是自觉和不自觉的与那些风情化、服饰化、舞台化拉开距离。在日常中,我看到的民族人物,不管是彝族、白族、藏族和哈尼族等云南所有的民族,除了他们会在一些节日或者舞台表演时能看到服装、服饰艳丽的堆砌以外,其实生活中的这些人物穿衣也比较自由。但恰恰如此,我却认为他们其实更能入画、更质朴。而在我的描绘中,我往往会从一些精神感受和微观细节中去表现出他自身民族具备的人文特征,而不是仅仅停留在衣服和着装表象方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