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表现彝族题材比较多,那么彝族人他尚黑、红、黄,其实这三个色彩的服饰很多。我经过提炼反映在我作品的线条与色墨上,另外就是通过五官或者肢体语言的刻画表现民族性和民族人物的抽象概念。所以,很多五官表情是通过黑白灰的关系体现出来的,而线条主要是表现他们的着装文化,但这种着装是对他们真实生活的观察,是一种现实主义为基础的创作观。我认为这是客观对象与自身艺术精神的一种双重结合,是长期以来探索和实验的结果。
董雪莹:感谢罗老师的分享。接下来我想问一下周刚老师,在阅读您的资料的时候,有一个高频的关键词,就是“本土现实主义”。特别是您在2015年中国美术发表了一篇名为《本土现实主义的坚守》的文章中,强调了本土现实主义的很多观点。那么,能否请您跟我们具体的谈一下,在您的创作中是如何践行您的学术主张和艺术观点的?
周刚:我从八岁开始画画,有一天突然有人在问我:我们知道印象主义绘画,我们也知道野兽主义绘画,请问一下周先生,你画的是什么画?于是我就思考,画了这么多年画以后,我们的画是什么?我们的画叫什么?难道我们一辈子都在那个高考补习班里面不断的深造吗?好像不是这样。我们得给自己有一个思想上和理论上所坚守的一个方向。我做了长时间的思考,我给自己所坚守的方向,定名为“本土现实主义”。
所谓本土现实主义就是我画生我养我的这片厚土。我不画历史也不画过去,因为那是从书上来的;我也不画未来,因为那是我的猜想。我想把活生生的跟我一起生活在这片热土上的同时代的人和事表达出来,因为他们和我生息与共。我离开陕北很多年,突然有一年我的父母相继离世了,这个时候我在画陕北人的时候,我发现每个陕北人的笑脸,那就是我父亲和母亲的笑脸。我过去站在黄土高坡上时,我觉着那就是黄土高坡,但我现在再站在黄土高坡上,我知道那是我是踩在我父母的背上。所以,我要画什么?我必须画生我养我的那片厚土。我们所谓的绘画风格与感情只有在这片厚土上面才有可能生长出来。这就是我所坚守的“本土现实主义”。
董雪莹:刚才三位老师的发言中都针对各自的艺术创作的历程进行了梳理。三位老师都是关注现实题材,所触及的学术指向都是对表现性绘画本土化过程的回应。这也是中国美术现代性中重要的文化特征。表现性的语言进入中国以后,必将遭受本土化的过程,其中最为重要的路径就是欧洲的留学生回到祖国将欧洲绘画语言进行一种移植。并且这样的移植是需要适应中国文化土壤的。周刚老师刚刚谈到的为什么还是要回到文化的根性上进行创作。正是因为我们有无法抹灭、无法排除的文化基因,所有外来的画种进入中国以后都必然需要适应我们民族的审美,这是一个不可回避的文化现实。除了在座的主持人对三位艺术家的对话以外,我们接下来进入到嘉宾发言的环节。
首先有请王新老师,您是否能够基于多年来观察罗老师的创作谈一谈他的创作。
王新:罗老师是我在美协的领导,也是我的老师、前辈。那么我看他作品的几点感受,跟大家分享一下吧!第一,那就是罗老师的书法给我印象非常深,就是他工作室里面那个“立身须在极高处,举首还多更上人”那幅那个对联是写得非常好,有味道、有气象。既有传统笔墨的东西,也有当代书风,当我看到那个作品,觉得罗老师是非常有智慧的人,可以将书法这么来写。第二,就是罗老师的这个绘画,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就是真诚,因为对于艺术来说,真诚是很难的。真诚是最动人的,包括罗老师所画的牧羊、牧猪,那些羊和猪那么鲜活生动。这个就是他熟悉的生活,就是他作为一个云南彝族人,画他周围的这种日常生活。作为一个艺术家来说,他画他最熟悉的,他最热爱的东西,足以窥见他的真诚之心,无论他的形式如何和手法如何,他展示出来的这种情感,都是最真诚动人的。第三,就是今天孙主席其实也提到的一个问题,我觉得提得很好,就是说我们中国文人画,甚至是包括一些油画,从这个明清以后逐步的过于文人化、精致化以后,它确实有一种甜美和流俗的东西。那么,克服这种甜美和流俗的东西呢?就是今天孙主席讲了,就是一个是苦味。其实我觉得还可以一个东西,就是生味儿,就是不是那么流利,不是那么熟练,它有一种生的东西。那么,在罗老师的绘画里面是既有苦味又有生味,他下笔很大胆的,大刀阔斧,对这些彝族人物的这些刻画刚健且爽利,尤其在猛库河边的那幅人物在很薄层的平面里面用笔是非常爽利而且丰富,这些我觉得就是很难得的。总的来说,我觉得就是说罗老师在我们云南的这个当代的水墨人物画里面是别具一格、自成一家的。
董雪莹:感谢王新老师的发言!王新老师刚刚也提到了这个中国画,在开幕式提到的“生味”和“苦味”。实际上,这个生味和苦味的来源就是真实的生活,以及在土地上生长出来的文化。这也是中国画在20世纪受到了西方的冲击之后,必须要改造的原因。因为我们的笔墨,传统的材料和技法已经无法展现人民的生活,所以我们才需要改造中国画,让它能够表现新中国之后的现实变化。同时,让中国画从精英文化的阶层中解脱出来,让中国的老百姓同样也能够接受到审美教育。因此,罗老师他所展现的现实主义题材方向的中国画,在当下具有非常强烈的时代性。
接下来想有请这个傅保中老师,作为一个有着相同实践经历的艺术家,请您谈谈周刚老师的艺术特点。
傅保中:我与周刚老师认识已有十多年之久,周刚老师有九次来过云南写生,其中有七次都到了曲靖,对曲靖的美术产生了巨大的影响。今年6月由罗江主席题写的周刚水彩美术馆落户曲靖师院,有力地促进了云南水彩的发展。
在9月24日,周刚老师的个展在宁波美术馆展出。中国美协的水彩艺委会主任陈坚老师在发言中说道,“周刚老师用水彩表达了内心对光的追求,其独特的艺术风格将水彩画提升到了与传统国油版画相媲美的地位,标志了水彩领域在画史上的进步,改变了中国水彩的同质化,为艺术的发展做出了巨大的贡献”,“一个艺术家要经过三个阶段来完成他的作品,而周刚已经完成了从构成层面、叙事层面、精神的层面几个重要的阶段。”今天的展览“山海叙事”三位艺术家都同时抵达了艺术的精神层面,他们是在一个灵性、精神层面来表达这个艺术的,甚至我们很难在他们作品当中看到特别写实的东西,但是那种扑面而来那种精神和灵性的真实,深深地在感染着我们。”
周刚老师刚才的发言,回答了两个问题。第一,他是在黄土高原上生活的人,是黄土高原养育了它。这是他水彩艺术的根基所在。第二他的绘画提出“本土现实主义”扎根现实,表现当代这样一个艺术追求的风格。提出了一个重要的命题,叫做“水彩艺术的国家之路”,这是他在四川美院丝路华彩的巡展的讲座。他认真的剖析了中国水彩的道路到底要走向何方。同样的问题,我也问过周老师,你到底是在画什么?你是追求怎样的艺术表达的方式?因为我了解他的绘画用了十年的时间,我都很难全部读懂他,他回答这个问题的时候,我才豁然开朗。他说,“每个中国的画家,心里边都住着一个林风眠。”在上个世纪初,一大批艺术家到海外留学,就是要寻求一条绘画艺术的国家之路、民族之路。建立中国的艺术体系。我们看到徐悲鸿、林风眠、蒋兆和、吴冠中、赵无极,许许多多中国的艺术家在用中国的方式向世界阐述中国的美学。周老师也是这样去做的。如果我们不懂中国绘画艺术、不懂书法、不懂徐渭、八大山人,是很难看懂周老师的绘画的。他说中国水彩的国家之路,肯定是中国精神的完整体现。他的几个题材的作品我都看过。从都市的人群、苏州园林、一直到矿工还有巨大的风景,他创作了若干个题材,并且在每一个题材都传递出一个完整的精神层面:中国的艺术美学精神。
那么水彩艺术的民族之路是什么?三位艺术家都用了不同的工具材料,在诉说中国的故事。材料技术问题实际上是很简单的一个问题,更重要的是你是不是把你自己当做一个中国艺术家?用中国的方式来解读世界艺术,讲中国的艺术的民族之路,我觉得三位是做到了。那么,周刚老师用水彩画出这种铿锵有力的人物形象,像罗丹的雕塑一坚强有力。像八大山人一样拥有大写意的结构,并且充满了阳光,充满了对生命、对劳动的赞美,这就是周刚老师的水彩艺术对这个时代最重要的贡献。
董雪莹:谢谢傅老师,傅老师的刚才的这个介绍让我们对周刚老师的艺术之路又有了更加全面的了解,接下来我想有请汤海涛老师。
汤海涛:刚才俞晓夫老师提到一个词,我相信在座许多云南的朋友都不知道,就是“老克勒”,它的意思是上海最早经历西方文化的一批人,他们在基于自己的文化和面对西方的文化冲击的时候,他们走到了时代的前头,我想,俞晓夫老师在绘画方面就是“老克勒”。所以我有点激动,因为见到了俞老师:我知道俞老师的作品,但是从来没跟俞老师说话。80年代俞老师的作品有《我轻轻的敲门》造成了很大的影响,这件作品反映了他内心怀着激情和敬意,重新向我们的传统致敬。在俞老师的画面当中,你知道所有的东西是虚构的,但是你看了他的作品,你甚至会觉得是一种真实。今天,俞老师画出了渺远真实的人,罗江老师画了血脉相系的人,周刚老师画了放出光明的人。作为今天在座的学子画家,我想,我们首先先做一个真实的人,然后像他们一样有余力,有高超的水平,表现出伟大、平凡的人,我觉得这个是我们时代的一种荣幸,这样的展览对云南来说非常重要,也希望大家在这个展览当中看到三位画家背后,我们的血脉相系、渺远真实、放出光明的人。
董雪莹:特别感谢汤老师的发言。他是一位脱离了海派土壤的异乡人,但是同时,又裹挟着相同的文化基因。他为俞老师的绘画提供了一个非常独特的视角,那么接下来我们请这个陇艺梅老师进行分享。
陇艺梅:我觉得这个学术环节安排得特别好,因为它是一个公共美育的推广,非常荣幸受到云南美术馆的邀请。三位艺术家都是我非常景仰的艺术家,罗江老师和俞晓夫老师都是在自己生长的家乡创作,而周刚老师是从陕北到江南,地域变化较为特别,所以,我想重点聊聊周刚老师的作品,开幕式尚辉老师致辞时描述为新表现,刚才傅保中老师也有解读,而我感觉周老师的作品里有“浙派”和“海派”的大写意意味,但是,这都是他者的眼光。在此近距离地与艺术家交流,我想请周刚老师分享艺术家自己的感受,世界上有那么多优秀的艺术家画矿工,比如梵高和侯一民,我想请教周刚老师,您认为从艺术心理和艺术创新的思想上,您和两位有什么区别?
周刚:如果说从艺术思想这个方面没有区别,但是从表现方面有区别,区别在哪呢?我的绘画一直是一种表现性的,是画象外之象,有的人跟我说,你可以得意不忘形,但我一定要忘其形,是把这个形放的更大,让它更虚无、更广阔。这时形便有了共通性。同时还要取其意,就是对象本身,形不要它这个形,这个形太局限了,还是取其意,忘其形,就是所谓的“得意忘形”。另外我画面中间特别强调画面结构。我把对象把一个活生生的人变成了一个形,把形放在画面中,变成了画面结构的组成部分,这是我要做的。
董雪莹:感谢周老师的回答,非常精彩,也让我们突然的意识到历史时间和个人时间,以及文化时间都是不一样的。那么,最后我们有请云南美术馆、云南画院主持工作副馆长、副院长朱平先生讲话。请他为我们介绍一下这个展览的大致情况。
朱平:这个展览是我们云南美术馆今年最具有学术价值的展览,前前后后策划了一年多,在各级领导和三位艺术家大力的支持下得以呈现。所以,在此我代表云南美术馆,感谢三位艺术家给我们带来了那么好的一个展览,谢谢你们!第二是要感谢今天出席开幕式的所有领导和嘉宾,因为你们的到来,使我们这个展览活动获得了圆满成功。第三,要感谢两位学术主持,还有我们云南省美术理论界的几位老师,听了他们刚才的分享,我觉得很有收获。那么我也谈一点我个人的感受,我觉得参展的三位老师,虽然他们是不同的画种,使用不同的媒材,但是他们的绘画有一些共通的特点,比如说画面都具有表现性、力量感和视觉张力,让我回想起吴冠中老师说过的一句话:“中国画要现代化,中国油画要民族化。”我们从三位老师展出的绘画作品里面,看到了三位老师在进行着这方面的探索。
“徐蒋体系”的贡献是把传统的媒介和材料拉入到了对现实生活的表现与表达中,同时这个体系里面也出现了很多优秀的艺术家,这是中国画现代化的一条重要路径。其实,中国的现代化还有另外一条路径,就是探索水墨这种材质如何进入当代?进入现代人的审美场域?这是中国画现代化的另外一条出路。罗江老师的艺术探索介于二者之间,他用鲜活的笔墨表达着对这片红土地的热爱,同时也从水墨本体语言探索的角度出发,不断的试图把水墨推向一个新的领域,即让水墨具有当代性。我觉得这个展览从油画、水彩、水墨三个不同的创作媒介出发,在绘画民族化方面做出了非常有价值的探索。感谢三位艺术家为我们云南美术馆,也为我们云南的美术界在岁末寒冬带来了这么好的一个展览。
董雪莹:感谢感谢朱平馆长的总结性发言,那我们今天的活动差不多都到此结束。今天的学术访谈分享会只是云南美术馆公教活动的一个分支,接下来在两天的时间内还有好几场公教活动。那么,请云南美术馆公教的负责人王航老师为我们引导和介绍一下接下来的公教活动安排。
王航:非常感谢各位艺术家、嘉宾,还有到场的各位老师。我们云南美术馆的公共教育将持续推出优质的、免费的美育资源。今天下午三点我们就有一场在美术馆广场的三位艺术家现场写生,非常欢迎广大艺术爱好者和咱们院校的老师们、同学们到现场观摩。明天我们还有一场三位艺术家对自然景观现场写生的活动,地点是在昆明滇池度假区石城社区,也同样欢迎大家观摩学习。希望大家能够持续关注我们的公众号和视频号,我们在那儿会与您再次相见,谢谢!
(来源:云南美术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