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孙慰祖丨韩天衡篆刻的变革之路(上)》)
三、法无定法神遇迹化
在人们看来,不断追求自我、追求变革,似乎就要与传统分手。但是韩天衡恰恰又从不轻薄传统,放言“反叛”。他对篆刻艺术本质规定性有着辨证的思考:“继承时不忘创新之旨,创新中不忘传统佳处,减少盲目性,防止走悬崖”。在他后来的创作实践中,他依然坚守着这一信条。
我认为书法篆刻艺术本质上是一种“复古艺术”,既不可能“现代”,也无法重新“打造”。“复古”是一种“有限复古”,创新也是“有限创新”。我想,韩天衡的“一岁”正是表达了“有限”这一意念。他的艺术梦中始终有“古”,也不忘有“我”,在“我”的元素逐渐强化的同时,依然有“古”。韩天衡在传古与出新两者关系中清醒地坚守着一条边界。
“不以一辈子反复早已熟娴的思路、技法为极则”。从韩天衡后三十年的篆刻创作的轨迹来看,不断拓展形式与技法的表现疆域,寻求自由王国始终是他的目标。这里有自然而然的“变”与自觉要求的“变”两种作用力的存在,以他的作品而言,后者的因素显然更为突出。
从20世纪90年代至2010年之间,是韩天衡由“知天命”跨越到“从心欲”的年岁。我们可以看到,他对传统“佳处”始终保持着敏锐的感知与接纳的状态。近世新出土楚简、中山王国文字对他此期的部分作品产生新的影响,不仅融入了他的圆朱文一路印式,而且渗入了他的鸟虫书印中(图12、13)。同时,在汲取过程中又以他个性化的篆法基调和用刀意图作出调和,出现了更为飞扬绚丽的神彩。这就使作品达致“终于变化”的境界。可见,艺术继承与创变不仅需要思想的主见,而且需要技术的支撑。
图12民男
图13擎日月
外形式的拓展仍然是韩天衡随时应变的表现,如古玺、汉玉印、官印、魏晋朱文、唐宋官印样式(图14、15),这些看似来自传统经典的印式却具有鲜明的韩氏烙记。即使在同一形式下创作同一印文,他仍然以竭尽变化为能事。在韩天衡2004年以来出版的印谱中,我们看到了这样的表现:他在几年内以《如意》作为印文至少刻过13件作品,但或各取一式,或同式而变化形体,决不重复。这使得他的作品长期保持着一印一面,不断变化“出镜”形象的风格,给受众带来移步换影的新鲜感。因而,我们甚至觉得用某某“式”来归纳他的作品是往往词不达意的,只是在研究他的作品“来路”与“去向”时,我们又不得不借用这些习惯概念而已。
图14古人思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