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波正是用了近二十年的时间来思考这些问题。这可能是我们这一代人必须要恶补的课程。所以,他主动选择了“孤独”,进入到这绝对领域之中,他不动声色地将精力投入到这“猜度和护送”中。阅读,研究,思考,试验,一步步接近“猜度和护送”。这些努力,自然也就成全了他的这些作品。当然,展出的仅仅是其中的一部分,而我却在这有限的,甚至他只能如此的这些作品中,还是看到了雷波这些年来思考所触及的广度和深度。
迹-6 雷波 100cm×200cm 综合材料
在展览中,他在画面上敲击画布像我们展示画布会发出的悦耳的瓷器声,并告诉我说那是几十遍的反反复复绘制的结果。效果当然自不必说,但更让我着迷的是那个反反复复、不厌其烦甚至有些枯燥无聊的漫长的“生长”的体验过程。在这个德勒兹意义上的“图表”过程中,显然不是为了制造灾变从中获得生成可能性的苗头或趋势,也不是精心于复杂场面众多人物的配置与刻画,而是纠缠、焦灼于塑形或型塑的缓慢生长的过程,反复体悟着存在与虚无、确定与混沌、有限与无限之间的碾压、生成、吞噬、生长的循环反复的存在事实中。反复的绘制、涂抹,反复的覆盖、刮擦,反复的生成、混沌,反复的确立、游离------绘画由绘制变成了生长,由赋形变成了显现,由有限敞开了无限,由创作变成了体验,由生成变成了祈祷,由世界的本质见证了人的本性------这是人在一次次确认自己,一次次在创造自己,正如德勒兹理解培根:一个人在与强大的形象化数据进行搏斗。如此,近三年的时间,形象就这样一个一个地长出来了。它呈现的是被剥夺了个人生活史语境的生命瞬间,也是被剥除了非实用性价值的艺术瞬间:它是纯粹实践。三年的时间相对于生命来说并不算长,但对于今天存在的现实:个人名利最大化的加速主义来说那就实在是称得上太过漫长了。其实,作者真正收获的并不是这个展览,而是他对一种能力的拥有——对直接时间的主宰与拥有,以及在这个时间世界里所发生的一切一切------
迹-9 雷波 100cm×200cm 综合材料
二
吉尔﹒德勒兹在《意义的逻辑》中讲:“事件并非发生之事”,我们在阿甘本的《奇遇》中看到这个观点的出处。1952年,卡洛﹒迪亚诺在《意大利哲学评论》上发表了题为“形式与事件”的文章。“事件因此不是发生之事,而是对某人发生之事-----期间有最大区别。下雨是某件发生的事情,但不足以构成一个事件,因此,如果要有一个事件,我就必须感到,雨水的落下是某件为我而发生的事情”。海德格尔也曾说过“向事件的投入------就意味着存在历史的终结”。阿甘本进一步阐述:“事件,既是人类起源学的,也是存在论的,既和人的生成言说相一致,也和存在向着言语的降临,以及言语向着存在的降临,相一致”。所以,艺术家最终的表达其实真正所要面对的是“事件”,而非“事情”。显然,事件已不再是所发生的事情,这就意味着事件是人关于事情的形而上学活动即思想。事件确保了艺术远离了再现与模仿,将对物的直观转向对精神的直观,因此,将视觉“看”转换成“阅读”。所以,将事情转变为事件,将“我”变成“他”,也就进入了艺术。
迹-10 雷波 100cm×200cm 综合材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