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面我们具体分析:
一、孙博文的艺术为中国艺术的色彩表达提供了杰出范例
从孙博文的艺术生涯来看,早年的他可谓中规中矩,求学、工作、画画。他不同于常人的地方在于,他一直在学习,不断的拜师学艺,寻求艺术上的突破。晚年,他敏锐地在色彩上找到了突破口,由水墨,而青绿,而大泼彩。用大泼彩这个词是一个不得已的权宜之计,实际上他的绘画不是泼彩,如果对比张大千、刘海粟的泼彩山水,我们看到,不管是墨,还是色,在画面上都是流动晕化的,是一种渲染,色墨在宣纸上晕化出深浅浓淡,以水驱色、以水驱墨,水、墨、色融合,色彩以晕化的效果大块大块的铺开。在色彩上,张大千以石青石绿为主,是比较纯粹的写意青绿山水。在颜色的选用上,与其说孙博文学习张大千,毋宁说更接近于刘海粟,刘海粟七、八十年代的黄山泼彩山水,青绿以外,喜用朱砂,造成色彩冷暖的对比,画面的笔痕也更多。孙博文的大泼彩山水的用色,特别是制作方式完全不一样,他不是泼彩,更多的是画彩、扫彩、滴彩、点彩、洒彩,他的颜色更干更厚,而且大量用粉,有的地方有颜色堆积,有厚度有覆盖,少有晕化效果,因此,虽然它使用了纸张,以水调色,但我们不能简单地认为他是国画山水,他超越了笔墨程式,完全是我用我法。
▲《又见彩云归》359*1442001年作
我们知道,中国古代绘画有丰富的用色传统,从原始彩陶、到战国《漆奁彩绘车马人物》,从西汉长沙马王堆一号墓《黑棺漆绘》,到顾恺之《洛神赋图卷》,从张僧繇的凹凸花,到李思训的《江帆楼阁图》,最丰富的当然莫过于丰富的敦煌壁画彩绘,我们看285窟的西魏的《狩猎图》,初唐209窟的《山林坐坛》、321窟的《宝雨经变》,特别是唐320窟《日想观》和61窟五代的《山水壁画》带有抽象风格的壁画,在构图、用色方面和孙博文的山水有神似之处。
这些例子说明,孙博文取法的对象,可能是中国早期传统,这又是一个需要研究验证的问题。丰富的取法对象恰恰说明孙博文先生善于利用传统进行创新改造。如果这种假设能够成立,这确实是一种创造性转化。
▲《烟云生万象》496*1432001年作
中国艺术在宋元以后,随着文人画越来越主流,中国绘画推崇笔墨情趣,文人们士大夫日益沉迷在水墨的黑白世界里,艺术日渐柔弱,文化也趋于保守和封闭,逐渐忘记了中国艺术曾经有过的色彩精彩表现。孙博文的创作是一声惊雷,唤醒了我们的色彩记忆和感知,激活了中国传统色彩在现代的生命。因此,我们可以说孙博文有敏锐的问题意识,敏锐的抓住了中国画传统中对色彩弱化的问题,找到了色彩这个中国画当代创新的突破口,并且有非常明确的用色策略。通过前面分析我们看到,他最初是试图回到传统青绿山水的路子上寻求突破,与此同时,他开始尝试使用传统国画较少用到红、黄等暖色,取得了意想不到的效果,孙博文的创造性还在于,他的探索不是孤立的简单的回到传统,而是时刻关注了时代的审美变化给了他启示。在世界图像化,视觉文化充斥的时代,什么样的画面才能给人强烈的感染力,最简单直接的方法是回到基本的色彩关系:对比。在孙博文这里,他以原色为主,使用了最单纯的冷色——蓝、绿,最单纯的暖色——黄、红,并且大量使用的是有一定透明度的水粉水彩颜料,基本不加调和,颜色明度和纯度极高,对比十分强烈。为了画面的丰富,有些画面加进紫色、白色——也是十分夺目的颜色,少量的画面加进了水墨渲染。一共五种主色再加黑白,就构成了他的色彩魔术,再通过独特的构图和制作方式,形成了具有强烈视觉感染力的画面。
▲《乱云飞渡仍从容》237*962002年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