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0cmX144cm
2002年作
如果说从内陆走向海洋是他艺术风格突变的外部动因,那么又是什么让他在“长恨新意少”的道路上狂奔不止,摒弃“捉笔规蹈老一套”的呢?
每个人的生命都需要某种寄托,有人视色彩为工具,有人却把色彩作为精神寄托。孙博文在经历疾病重创后,在色彩中看到某些指引,用意念色彩去建构他安顿灵魂的天堂,他一直在追寻生命的自由自在,但却受到了生活经历的一路打压。画面上那些矛盾的色彩组合,例如飘逸的粉红和片状的橘红蓝色交织在一起,最醒目的是黄色,似乎象征着幸福和希望,墨色紫色不断侵蚀着粉色灵魂与身体。在彼此追寻,他是一个接受过高等教育,在乡野成长的画家。他有才情,热爱绘画,无论经历了怎样的人生困顿,都没有放下画笔。反而视其为精神寄托,忽然不经意发现自己骤然面对死亡,人生时不我待的迫切就从他擅长之处挤压出来。他的绘画,他的色彩。他昼夜不停的创作,数量巨大而惊人。他的身体承受着放逐的心灵。他在画面中经常大面积的使用蓝色、黄色和橙色。天空是绿色、蓝色,山脉也是蓝色、绿色和黄色,凤凰般的火红和蓝色。非一般存在,所有的色彩都是不真实的,透露着不安的情绪,它建构了一个超出我们经验世界之外的另一个国度。随着色彩的层层推进,它演绎出了老庄哲学中的色彩韵律。
▲《繁华阅尽终得禅》
246cmX123cm
2001年作
他在绘画中不断通过题诗表现对老庄哲学的迷恋,和中国大多数山水画家一样,作品中都充满了对逍遥、自在和天人合一的追求与渴望。他的出生地富山,是胶东半岛的道教胜地,兴建于明代的“三星观”守护着五龙河畔的村民已经数百年了。没有任何文本表明他和三星观有何直接的联系,但乡野孩童对近在咫尺的乡村道观定不会有所忽略。晚年定居于青岛,这个中国道教发祥地崂山。在他生命最后一年的行程中,又在老子讲学的陕西周至楼观台崇礼。从物理空间到精神世界与道家思想达成了高度的契合。老庄哲学是中国山水艺术的核心精神,山水画就是自然的艺术化,从来都是在自然体悟与老庄哲学韵律中寻求共振,达到心灵的自由、旷达、率真,实现人生自由的状态与艺术心境自由的趋同。定居青岛后,他多次打卡崂山:“初冬登崂观九水,峭壁丹崖气雄伟。径曲幽阁将军顶,行吟喜得一诗归。”(《游崂山》),作品脱离传统老庄哲学意味的想象性情境,转而以神秘的宇宙图式和动势强烈的旋转样貌表现对生命永恒的追索。有人认为疾病和手术是促成他风格突变的关键诱因,这在艺术史上也多有案例。但从他创作的轨迹来看,一直对泼彩情有独钟。花鸟画学崔子范,黑叶红花、黑鸡红冠、黑狗红鼻等等,色彩强烈对比的视觉冲击在80年代作品中亦不乏呈现。如果说这是传统花鸟画艺术的赓续,那么在定居青岛之后,色彩丰富而饱满、富有表现力度,状若油画的作品就开始闪亮登场了,如《白云缭绕香漫山》(1995)、《山崖千枝摇碎红》(1995)、《墨花淋漓晴尤湿》(1996)、《春烟含翠报芳菲》(1996)、《一念千里》(1996)、《领峰众壑染彤妆》(1996)等作品。色彩的探索和风格转向已经趋势化了,我更倾向于认为他一直坚持不懈的探索中国画的笔墨与色彩表现,而青岛自然景观的视觉新像和大病初愈后对生命的渴望成为他风格转折的加速器。
▲《扶摇直上》
219cmX96cm
2002年作
如果说奔放的色彩是视觉表象的第一感知,大病初愈后的图式变化,更多是以自由、自在和纪念性宣泄他对生命的依恋和人生终结的追问。《山高入云端》(2002)、《心比天高》(2002)、《山高人为峰》(2002)那些三角形尖顶的山峰,直指天空,将观者的目光引向他精神的天国,拷问生命和心灵的终极归宿。凝重、肃穆,是对生死纠缠的人生低吟。与早年绘制家山家水完全迥异,他心中的山峰成为人格的写照。他用图像中的山峰为自己树碑立传。
▲《山高入云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