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中国写意画的文脉谱系中,汤立的书画艺术以大写意花鸟为核心,以“楚泽之畔萧然独立”的姿态,将徐渭的狂狷、八大的冷逸、吴昌硕的金石气与齐白石的民间趣味熔铸成一体;又以现代人的精神气象重构传统,形成“恣意奔放纵逸,沉着厚实朴茂”的艺术语言。其作品承续历代写意大家的精神血脉,彰显诗、书、画融通的人文精神与美学理念,在当代文化语境中开辟出一条“返本开新”的路径。他以“传统解码者”与“当代重构者”的双重身份,其艺术实践不仅延续文人画的诗性传统,更以雄浑的笔墨气象、深邃的文化哲思与先锋的形式探索,重构写意艺术的当代性内涵,成为传统向现代转型的鲜活样本。
一、笔墨精神:从狂怪到法度的辩证张力与现代性突围
水墨艺术作为东方美学的核心载体,其本体语言不仅是技法层面的呈现,更是思想哲学与生命意识的显影。汤立的写意花鸟是“水墨心象的交响”,在传统与当代的裂隙中开辟出一条精神突围的路径。他的成就是对历代先贤的致敬,更是对水墨本体语言的深度解构与广度重构,构建起兼具古典诗性与现代气象张力的审美体系。
通过控制生宣的吸水性与墨色的渗透速度,将传统“墨分五色”的层次感升华为对时空维度的哲学隐喻,墨色的晕染既是物质的流动,也是艺术家精神轨迹的显影,暗合道家“有无相生”的宇宙观。他对水墨本体语言进行形而上的探索,超越材料属性的局限,成为承载宇宙意识的生命符号。
汤立的创作始终在探索水墨媒介的物质性与精神性的辩证关系。他拒绝将水墨简单归结为文化载体,而是深入挖掘材料本身的意象潜能,在偶然性与必然性达成微妙平衡,最终抵达“浑然天成”的艺术真理。他力求在时光流转中捕捉永恒,在物象形骸之外叩问天地精神,由此构建起“极古极新”的当代写意范式。徐渭以“狂草入画”的恣肆奔放、八大山人以“冷眼观世”的孤绝简逸、石涛以“一画论”的个性张扬,构成传统大写意的精神图谱。汤立的笔墨语言,既融汇这些前贤的精髓,又以现代性视角赋予其新的生命力。他笔下禽鸟的夸张形态、松石的虬劲线条,看似“狂怪”,实则根植于对书法性的深刻体悟。其用笔取法颜真卿的浑厚、八大山人的凝练,又暗含西方形式构成的块面感,形成“沉雄中见灵动、朴拙中藏机锋”的独特风格。正如其自题诗所言:“狂怪应从法度入,池水尽黑始存真”,这种对“法度”的敬畏与对“突破”的渴望,恰似石涛“无法而法,乃为至法”的当代回响。相较于徐渭“墨点无多泪点多”的悲怆,八大山人“白眼向天”的孤傲,汤立的格调更显“豪放中藏法度,朴厚处见灵机”。其《大漠之魂》以366厘米巨幅写胡杨沧桑,枯笔如刀劈斧斫,却在枝干转折处暗藏温润笔意,形成“铁骨冰心”的张力。枯藤老干中蕴藏生生之力,印证中国艺术“于腐朽中见神奇”的美学真谛,这种“胆识相济”的笔墨哲学,既承袭李可染“可贵者胆”的勇气,又以“静、境、趣”三昧(汤立自述“写意三昧”)消解传统大写意易陷的粗率之弊,实现了从“野逸”到“文质”的美学跃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