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cm×46cm 2011年
密集的工读虽影响学业,却极大提升了他的时间管理能力,为他日后工作繁忙仍能保持创作高产埋下伏笔。而且,幸运的是,在这段岁月中,他屡遇贵人。
在酒馆打工时,杜松儒偶遇精华大学校董吉田美代,在她的助力下得到日本现代版画大师黑崎彰的面试机会,最终拜入黑崎彰的门下。其勤奋与自立深得黑崎彰赏识,两人相处如友,常结伴酒馆小酌,品酒论艺,兴致盎然。黑崎彰强调“追求朴素的创作态度”,“勿被市场裹挟”,其艺术观念对杜松儒影响至深。
除了黑崎彰,另外一位日本著名版画家野田哲也对他亦有点拨之恩。最初,他的版画作品追求印制均匀。一次,野田哲也造访黑崎彰,恰逢杜松儒不在。事后同学告诉他:“野田先生夸你版画好!”杜松儒反复思索后顿悟,原来是画作背面露出的斑驳效果引起了野田哲也的注意。于是,他刻意放大这种斑驳感,采用正反双面印法:需平整处正面印,需斑驳处则反面印,反复叠加,形成强烈对比。多年后,杜松儒偶遇野田哲也时感慨万千:“人生奇妙,二十年前未曾谋面的野田先生,竟在不经意间点拨了我,而且是在中国的深圳偶遇。”
留日期间,杜松儒屡获大奖(如日本KYOTO2000版画展新人奖、第4届外国人留学生美术大展优秀作品奖、2001京展金奖)。2002年毕业,杜松儒毅然归国。黑崎彰临别赠言“坚持自我,终会领先”,成为他恪守的艺术信条。
杜松儒《记忆》纸本水墨设色
100cm×66cm×32020年
水墨求索:从版画逻辑到“心象风景”
归国后,杜松儒的艺术风格迎来重大转变。
他在日本学习的是浮世绘套色版画,回国后创作环境不复存在。起初,他苦于找不到合适板材(常见板材易变形),虽设法克服,但纸张问题难解——印制套色版画需纸张保持潮湿,而他出差频繁,纸张极易发霉。更深层的原因在于心性转变:他发觉水墨与木版画均有“不可预见性”,一些偶然效果往往带来惊喜,这正是艺术的魅力所在。由此,他逐渐转向水墨创作,但将版画的构图逻辑、刀痕效果、强烈黑白对比融入其中。
杜松儒不喜重复,水墨画的面貌也一直在变化。早期受版画影响,构图饱满;中期则留白增多,追求通透感,赋予画面延展空间,给予观者想象余地;近些年的构图又开始回归饱满。有趣的是,他常在大片留白处钤盖一长串印章,作为平衡画面的独特元素,而非传统的年号、闲章或落款。在色彩运用上,从版画时期的浓烈奔放,过渡为纯粹的黑白,近年则有意重新引入色彩。这些变化折射出他艺术观念的逐渐成熟。
杜松儒《青铜时代》纸本水墨设色
122cm×248cm 2020年
有别于中国传统山水的写意,杜松儒的山水画带有鲜明的西方抽象艺术色彩。他称之为“心象风景”——心中的山水,强调内心情感的抽象表达。尽管形式迥异,其精神内核却与中国古代文人画高度契合:绘画非为谋生,而是如琴、诗、酒、书法一般,是陶养性情、融入生活的方式。
杜松儒深受东方美学影响,追求在含蓄中积蓄力量,掌控微妙的平衡,画面空灵而不失厚重朴实。为此,他反复积墨,借助玻璃板、木板等工具营造肌理。创作中,宣纸在湿润与干燥状态下的效果迥异,需待干透方能显现层次肌理。通过层层积染,他体验时间与偶然的哲学。他享受肌理探索之趣,但警惕不被其迷惑:“最终追求的是画面气韵,而非肤浅的炫技。”
杜松儒《荡空山》240cm×240c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