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结构之妙:组诗内部“暗线”与“呼吸”
诗作为抒情文学,其结构本质遵循情感发展脉络,而于内在形式上,时常呈现跳跃性。这时,诗的结构就不再遵循自然时空顺序,而是在时空上任意伸缩张弛,突如其来又突如其去,从一端跳到另一端,有意留下空白,且省略有关过程和过渡性的句、段及关联词。诗的这一特点,是由它的审美特性决定的。诗既然饱和着强烈的情感和丰富的想象,就得遵循情感和想象的逻辑,而情感和想象的逻辑是不受时空限制的。这样的作品精炼传神,富有意境和韵味,寥寥数语便能展现一幅幅生动的画卷,传达丰富的情感和深刻的哲理。举要来说:
1.暗线——“史-地-人”三线交织
蒿峰四十首诗可画出三条隐形曲线:
史线:田单火牛→刘邦登基→甲午硝烟→南昌起义→袁隆平;
地线:尼山/峄山/泗水→即墨/朱毛→刘公岛→南昌→莫高窟;
人线:诗人“我”时而登山,时而审视遗址,时而“驱车”赶路……三线交汇处,便是一颗“野史之心”在笔端的跳跃。
2.呼吸——“大题”与“小景”交替
诗人自觉调控呼吸:
大题(史诗、哭院士、诗人节)→小景(苔、蝶、杏、柿)→再史诗(地道战、汉祖陵)→再小景(画菊、蟠桃)。一张一弛,使读者在“重——轻——重”节奏里获得“情感调试”,避免了读者对史诗的阅读疲劳。
3.闭环——首尾“松荫”与“自由”遥映
从《山居》“松荫凭坐卧,养气静如仙”,写“静养”;到《题画》“白云苍狗任他变,我且山中乐自由”,写“自由”。由“养气”到“乐自由”,形成“隐逸——观物——读史——返自然”的精神闭环,使四十首成为“一次完整的心路环线旅行”。
作者能够根据不同的主题和情感,合理安排诗的结构,使作品的层次分明,过渡自然。诚然,一首作品只有不断地优化、锤炼、修改和完善,才会让字句更加优美、凝炼,从而,使其更有艺术性、可读性和趣味性。诗人善于运用各种艺术手法,不仅增强了诗句的本身张力,也显示了自身文学素养的深厚,给读者以美的享受。
五、情感之丰:从“一己之欢”到“万民之叹”
诗因为“有我”,显得自然真切;因为“无我”,彰显伟岸崇高。所以,好作品都会锤炼“小我”,强化“大我”,追求“无我”。蒿峰在作品中所创造的“有我之境”“无我之境”,是一种炉火纯青的艺术,也是一种回味无穷的审美境界。
1.私人情感——“小欢喜”与“小惆怅”
杏花乍开、蝴蝶穿兰、柿燃秋火,皆日常“小确幸”;而“南亩农夫叹,明春何卒生”则把“小确幸”突然拉进“民生大难”,情感振幅瞬时扩大,形成“一己之欢”与“万民之叹”的剧烈对撞。
2.历史情感——“兴亡之叹”与“英雄之哭”
《刘公岛》“百年忠魄郁难化”,用“郁”字写“魂不肯散”;《癸卯八一》“旌旗再插霸王坟”,用“再插”写“魂兮归来”。诗人写史,不肯做“冷考古”,而是替“未散之魂”找当代肉身,于是“历史情感”愈发滚烫。
3.文化情感——“斯文之悲”与“复兴之望”
《喜见梁公名砚复烧》“名砚尧天重又光”,一句“尧天”把非遗技艺升华为“天下复兴”的象征;《第五届中华诗人节》“树旗岱顶听钲鸣”,则以“岱顶”为天然舞台,让“诗”与“国”共享一声“钲鸣”。文化情感跳出“幽怀”,直与“当代复兴”同频共振。
4.宗教/哲思情感——“破执念”与“得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