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10月8日,是臧克家先生诞辰120周年。克家先生作为一名伟大的诗人,是属于民族、属于人民的,但首先是属于家乡的。
1905年10月,克家先生出生于潍坊诸城西南乡臧家庄一个由中而小的地主家庭。他出生时,他的家庭就像当时的中国一样,封建阶级没落,风雨飘摇,随时都有破产的可能。但是,一个新的思想萌芽,在这个家庭孕育而生。
诸城这个地方,在历史上并不算一个富庶之地,但论文脉,却是亘古赓续的。苏轼曾在这里任知州,留下了“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老夫聊发少年狂”等许多千古名篇。对诸城的穷,他有诗“何人劝我此间来,弦管生衣甑有埃”。对诸城的文气,他赞叹“至今东鲁遗风在,十万人家尽读书”。
克家先生就是乘着东鲁的文气遗风而生的,他的祖父懂诗,他的父亲懂诗,他家的长工“老哥哥”、“六机匠”以及懂神话故事的姑姑,他们虽不写诗,但都是“扒瞎话”的老手(“扒瞎话”是诸城方言,就是讲故事),他周围有一个又一个的故事大王。无论是正版的三国、水浒英雄,还是口口相传的民间传说,甚至大戏里改编过来的“瞎话”,他们都会给幼小的克家讲,令他十分神往。他们会把神话故事和悲惨现实联系起来讲“瞎话”,用故事去叙说、讽刺、鞭打社会的不公。上个世纪初,陈独秀曾经和苏曼殊联合翻译过雨果的名著《悲惨世界》,他当时就把书中的事和周围的事写为一体,还起了个名字叫《惨世界》。那些给他讲故事的乡亲也在这样影响他,在克家小小的心田里种下了善良、真诚、正义的种子。
私塾、新式小学读完后,克家十四岁离开臧家庄子(老人家经常讲他十四岁离开家乡,实际上是离开村庄到诸城上中学)。在中学他遇到了徐宝梯(中国曲艺家协会原主席陶钝),特别是结识了能称为伙伴、诗师、同志的族叔臧瑗望。那时候,他对诗歌的爱好,已经上升为文学水平。
1919年,五四运动因山东的归属问题而爆发,这场伟大运动的冲击也震动了远在千里的诸城。克家听了北京学生运动组织代表丘纪明的演讲,了解了五四运动的诱因和旗帜,产生了强烈的民族感和自信心。于是,他积极参加“反日会”,走上街宣传鼓动、抵制日货。应该说,从那时起,他就是一名战士了。
1923年,克家没满18岁的时候,真正离开了家乡诸城,从高密坐火车到济南第一师范学校读书。那是他第一次见到铁路,见到火车,激动兴奋中把车票给弄丢了。这一点我也有相同的经历,我在不满18岁时从高密站西去济南读书,第一次见到铁路,第一次见到火车,不顾一切跑到站台看火车在铁轨上奔跑,差一点把行李弄丢。
克家到济南报考山东省立第一师范学校,当时报考者有八百多人,只取前四十名。他考了第十九名,被录取了。那时候的第一师范学校,是革命阵地,党的一大代表王尽美从这个学校毕业后,经常回到这里进行革命活动。在邓广铭的推荐下,克家读了《共产党宣言》《政治经济学大纲》《三民主义》等书籍,还有幸现场听过大诗人泰戈尔的演讲。每逢暑假,克家就会回到诸城老家。一方面,他要把济南的革命气息带回去。另一方面,和亲朋乡伴混在一起的四十多天,也让他大接地气。
当然,对他教育最深刻的还是反动军阀张宗昌的黑暗统治,令他恨之入骨。因此,在省立第一师范学习结束后,他就和几名好友结伴到武汉,考取了黄埔军校武汉分校,也就是有名的黄埔六期。在那里,他崇拜恽代英、苏兆征、周恩来、郭沫若、叶挺。但是,只学了不到一年,蒋介石的四一二政变就发生了,白色恐怖袭人,克家被迫在好友帮助下逃离武汉,返回山东诸城,后来又躲避反动派追捕,到了东北的沈阳、哈尔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