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的原初至真还在《祁连山写生》中发挥之至。将混合较多水份的色置于纸上,以获得一种随机、随性、随心的效果,山的轮廓、土的肌理、窑洞的情态、都在若有若无之间幻化,画面结构的分割是以墨色勾勒点染撕拉的自然截断而实现。对树的勾勒,是粗粝的、集中的、有弹性的,树干、树枝、树叶的线条,是交融的、氤氲的、有情绪的,树叶枝丫的点染是透气的、欢脱的、有意趣的,电线杆、房屋,看似凸起于山体上实则与色幻化于大局之中,画面右侧下方的那簇绿,更以其色相差异成功的成为画面的画眼,草地上吃草玩耍的动物也变得生动和欢脱起来。所有一切曾经需要用皴法去实现的效果在如今的作品里都变成了墨法,这里的墨并不指代材料之墨,而是墨色,墨的千变万化带来的优势就是不确定,而不确定在艺术创作中的属性则是想象力,墨色是深重的、充盈的,笔触是急徐交织的,这便是写生后续创作的特征:画家进行媾连的是回忆与笔墨。在我看来,当你盯住作品中心时,是可以感受到时间黑洞的那种效应的,仿佛画面中心在往内收缩、深陷,你也可以很长久的欣赏而并不会觉得疲乏。
马刚 雷坛河的星期天之三 30cm×23cm 2021
四魂
真实场景背后画家进行抉择的内心断舍离是一幅作品的魂,近期的创作中,马刚先生变得越发简率与“舍得”,语言更为写意,笔端更加盎然,修为更加彰显。
马刚 河西马蹄寺43cm×68cm2019
马刚先生开始涉及之前几乎不去描绘的石窟造像场景,也去直接描绘寺庙建筑而淡化环境的烘托,也会以寥寥墨线、墨点绘制出非常意象的画面,或是大面积留白不加处理便成佳构。《河西马蹄寺》《对望》《榆林窟写生系列》《河畔系列》《村头》《岁岁朝朝》,都是他终极理想和故土使命的全新表现。马刚先生再次强化施展了自己在色彩使用上的绝活,更为直接的链接上自己目之所及第一感受出来的色相,并不假思索的把彼时所想之色付诸纸端,他就那样站在一幅幅大风景中间,捧着画本拿着画笔,就那样不知疲倦的不停地画,用一根根简约的线条用墨色吐露着为传统代言的使命感,用一片片颜色刷成自己对这片土地深远的情感,他只画此刻要画的东西,不去想画面最后如何,不去管这样创作是不是之前的延续或是延展,没有去想传统,也没有去考虑创新,更不太想思考未来,对于眼前风景的视觉“偏见”、对于笔下图像的选择“偏见”、对于自我情感的表达“偏见”,是马刚先生近期作品中格外珍贵并吸引人的特质。它让我更进一步的读出了马刚先生对于西北乡土的眷恋、热爱、担忧,未来能否保留与传接的忧患:渴望用自己的画笔倾诉给更多人的冲动,希冀有全世界的目光来观看这片土地的内在自豪感之下隐隐的忧心忡忡,这也许是他先前一直不愿意涉猎直白表达方式的原因,他忧虑着被关注之后被破坏的风险,犹豫着被破坏才有重新确立与发展的可能,而这可能又是以传统意义上的物象崩坏为代价,我能读出马刚作品一路走来的带着强烈责任心的嗫嚅与犹豫,这种对于故土含蓄的情感在近期迎来了生猛的反馈与表达,一种没有顾忌的、释怀的轻松感夹杂着历史传统赋予他天生的内敛文人气质,糅合着理性的自省与警惕之心,在画面上塑造出我非常喜爱的态势。
马刚 繁星系列之一26cm×35cm20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