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此,郭味蕖在师友授受与真迹临习的双重经验中,培养了较为系统的研究眼光,沉淀为他早期学术素养的底色,也为此后郭味蕖进入中央美术学院、承担研究工作奠定了充分的基础。
要理解郭味蕖在中央美术学院花鸟画教学改革中为何格外强调课程结构、范本选择与训练安排,不能只从他后来的教学主张着眼,还应回到其受聘央美前后的早期学术实践,考察这些经验如何塑造出郭味蕖在教研组织上的工作习惯与方法意识。
一、徐悲鸿的延揽与任用

1953年郭味蕖工作照
郭味蕖与徐悲鸿的结识,首先通过堂兄郭既白展开。刘曦林《郭味蕖传》记述,郭既白以“杂家”“活字典”闻名,与徐悲鸿来往甚密,徐曾欲聘其任教而未果。值此契机,郭既白转而向徐悲鸿介绍郭味蕖,促成郭味蕖携书稿与画作赴京拜访一事。
据郭怡孮回忆,1950年郭味蕖前往北京拜见徐悲鸿,携有《宋元明清书画家年表》《知鱼堂书画录》等手稿,请徐指点一二。徐悲鸿翻阅《宋元明清书画家年表》手稿,见其以编年为纲、条贯分明,著录细密而不失统绪,显然非随手札记可比,而是一部长期积累、反复订补而成的大型工具书;又读到黄宾虹为之所作序言,其中的称许之意与徐悲鸿的观感一致:
味蕖学兄,博览群书,旁搜艺事,出其平生所辑《宋元明清书画家年表》见视,纲举目张,皆能有条不紊。足徵劬学嗜古,钜细不遗。
因此,徐悲鸿对《宋元明清书画家年表》的整理与订补工作颇为重视,遂亲题书名,期望早日付梓。谈兴渐浓,徐又取出新近收藏的任伯年花鸟八幅大屏,与郭味蕖并坐共赏。

郭味蕖编《宋元明清书画家年表》
在这次会面中,郭味蕖的知识结构与训练背景,让徐悲鸿看到一位适应中央美术学院建设需求的可用之才。郭味蕖在上海艺专阶段所受的西画造型训练,使其在素描、结构、明暗与色彩等方面具备较系统的基础能力,正与徐悲鸿强调的写实训练取向相合。
郭味蕖还有在古物陈列所的研习经历,西画造型基础与中国画学素养相互补充,既能回应美术学院对基础训练的规范,也具备将传统资源转化为持续教学与研究成果的能力。
徐悲鸿原欲尽快将郭味蕖调入中央美院任职,但受解放初期学校体制调整及现实主义思潮影响,传统绘画处境相对不利,中国画仅以“墨画科”(后建“彩墨画”系)形式设置,课程与师资安排趋于收缩,部分中国画教师只能改授水彩。据此情形,徐悲鸿措辞较为谨慎,称:“我现在不宜直接用人,我要先与学校说说,还要上面来批,你可先回去等等,随后以书信告知。”
临别之际,徐悲鸿相赠王朝闻新近出版的《新艺术论》,嘱咐郭味蕖先行阅读,尽快熟悉新中国的文艺政策与理论环境,以便更好地进入学院工作。郭味蕖随即向徐悲鸿说明,其长子郭基孮毕业于鲁艺,现于解放军系统从事文艺工作;郭味蕖本人也曾接触过毛泽东《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及解放区相关文艺理论书籍。闻此,徐悲鸿颇感宽慰。

郭味蕖中央美术学院聘书1951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