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三种材料中我们具体看瓷器。瓷器最早是从陶里面来的,而我们对人类的研究,从20万年前非洲的直立智人慢慢到4万年前的两河流域,再到3.5万年前的亚洲的整条线里,大多都是从陶艺的情况来进行分析的。陶最初的出现是因为火山爆发,火把土烧成结块之后,被人们发现了。因为他们要找到食物,火山爆发之后就会有动物被烧焦,人类觉得烧得很香,再看到泥土烧成之后就结块,受到启发,把它做成实用器型,就有了陶。陶从素陶再到后来装饰纹样的出现,一步一步从两河流域一直向往东发展,越向东边它的纹样就越丰富。总体来说是这样的一个过程。在这个过程当中,真正到了瓷器这一块,已经就是中国的传统了,特别是宋到元,基本上已经把“瓷”玩到顶了,没得玩了。那为什么白明今天能够再玩出高度?我认为这是非常不容易的。
一线永动2022
对于材料而言,泥本身就千差万别,泥跟泥之间不同的搭配烧出来的效果又不一样;泥跟釉色之间又需要反复地尝试,同一个釉色,在不同的泥上的发色也不同;同样的釉色和泥到了烧成还会不一样,在不同的烧成气氛、不同的位置成色就不一样。而且在装窑的时候像白老师作品这么大的器物,装窑的时候都不能正着装,因为中间的温度会有些偏高,所以装窑的时候还要稍微往外偏一点点,而这个温度偏多少,又要看器形的高矮。所以这里面需要太多太多的经验,而这个经验白明一定要完完整整地所有的细节全都了如指掌,并且还要跟他的所有协助的团队一点一点讲清楚,团队里的所有人都要跟他达成共识,才不会出现人为的失误。真的是非常不容易,因为这里面包含的未知和可能性太多了。
2023北京壹美美术馆“成器与物归——白明艺术之旅”展览现场
我们看到的釉下彩在烧之前全是灰色的,釉里红和青花相比它的灰度只是稍微淡一点而已,全是灰的。而你的行笔在泥上面拖动的任何细节都会留下痕迹,这也是它的魅力,但是稍不留神,出来的东西就会变得没有韵味。在这么高的难度当中,又不能即时地看到效果。不像釉上彩,类似画油画一样,看到什么就是什么。它只能凭经验,只能开盲盒,仅仅凭经验摸索,颜色厚一点薄一点烧出来就不一样。而这里面要达到的是两个东西的难度。一个是白明的器形,他的所有器型全都是他自己一点一点探索出来的,而器型本身即使设计得再好,在烧的时候它也会变形,因为1000多度之后坯体会收缩。收缩也不是按等比例收缩,因为重力的缘故横纵收缩比例是不同的,特别是那种有肚子的器型,就会往下趴。所以在生坯的时候就要预估,怎么在1300度的收缩之后,还是你想要的器形,而且大件器物和小件器物的收缩也都有所不同。
所以白明的眼光是极其挑剔的。能够经得起他极其挑剔的眼光出来的器形,我们看展览会觉得舒服。但是其实他背后的汗水一直流到脚后跟,才能烧出这么好的作品,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不光是器形,还有他的釉色,那种釉里红里面还泛绿的效果,一般人还真烧不出来。另一个是他对厚薄的掌控,还有他稍微搭配了一些其它元素,比方说铁:靠两种釉料的流动带动它的颜色变化,除此以外还有气氛等等。最后还有他自己气息的表达,上面我讲的“白明曲线”,不管是花卉还是他画的水纹全是这条曲线。水纹只是单线,植物会厚一些,所有的这些构成了它的发色。而这种发色也只能在展厅看到,红和绿那么雅致、那么舒服、那么剔透,让人感觉像玉一样的温润。这些东西真的要看实物,泛泛的讲一下表象是不行的,它完全不是表象,换一个人真的做不来。
红灵石局部20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