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东工艺美术学院博物馆群
石晨旭:您曾提出“应着力实施工艺美术产业数字化战略,赋能工艺美术‘数字化研发+生产+传播’的全产业链发展”。山东工艺美院这些年在工艺美术、民间艺术方面开展了重要的整理和研究工作,那么,这些学科如何应对人工智能背景下学科建设的挑战?如何保持自己的特色?
董占军:民间美术也好,传统工艺也好,或者是传统的审美观念也好,如何在人工智能中充分体现,关键是如何把它建设到数字基因库里。人工智能最本质的要素是基于设计的基因库,它把设计的元素纳入到基因库里,使用算法建立一个设计元素的大数据。我们给人工智能一个概念,它能对应到相应的基因库数据。比如我们提出“济南的冬天是什么样子”的问题,它就能根据济南的一些事物建立起基本的元素,包括典型的风景与人情,然后生成类似的图片。那么如何真正体现济南的冬天,就需要基因库里有足够丰富的设计元素。人工智能要想有中国特色,丰富的原料库是关键。比如说龙,如果我们不把中国龙的概念纳入到数字基因库里去,那人工智能理解的就是西方的龙,而西方龙是一个邪恶的形象,它永远无法体现我们中国龙的含义。因此人工智能对设计学科的最大挑战,就是如何充分建立基因库。
再就是人工智能和设计师之间的竞争。人工智能解决了大量的重复性劳动,大大提高了效率。你给出一个关键词,它会提出各种设计方案。如果基因库的建设足够充分,普通人很难区分这些方案是人工智能设计的,还是设计师设计的。从设计的职业角度讲,它对设计师特别是一些从事重复性劳动的设计师冲击很大。当然,人工智能再发达,最本质的还是“人”,我在此举一个艺术史上的例子。16世纪,在颜料适合写生之前,很多绘画都是用于画像。适合户外写生的颜料逐渐出现之后,才涌现了大量的风景写生绘画,也就是再现性的事物。摄影术出现之后,对西方传统的绘画观念影响很大,另外它也辅助了绘画的相应工作,传统的绘画和摄影并存了。在这里也可以类比人工智能和传统的设计,二者也是这样的状态。某些工作是完全可以被人工智能取代的,与此同时传统的设计行业又出现了新的需求,其中最大的需求是基因库的建立。
我们学校的潘鲁生民艺博物馆开馆之后,如何在现代设计中发挥作用?我们要重视这种传统,将中国设计学中的造物智慧纳入到现代设计中。2023年3月,中共中央办公厅印发《关于在全党大兴调查研究的工作方案》,由此我联想到设计师应该做田野,这个田野不是传统民间田野的概念,也包括对概念的田野挖掘,从民间发现智慧。我要求研究生收集100个贴近民间的典型案例,即是一些看似不像设计,但又很有用的工具,从中可以启发我们设计和创造一些新物件。比如我们民艺博物馆里有一个椅子,拆开它就是个凳子,这种转换现在已经广泛应用了,网上销售的相关产品也很多,我把它写入了一部高中教材。民间类似的智慧有很多,比如在农村给植物撒肥料,离植物过近的话,就会烧死植物,必须要有一定的距离。手工种地的人怎么办?老百姓有智慧,他们把瓶子底割掉,上面插根杆,用瓶子把植物一扣,哗啦撒一把之后挪走,正好撒在植物周边,而且有个距离。像这种智慧需要从田野里来,这是老百姓的智慧,相关案例会激发设计师的灵感。好多灵感来源于民间,同时灵感也具备典型性,设计也是同样的道理。否则的话,从工作室到工作室的创作,不一定适合于生产生活一线,艺术家经常走田野,了解生产方式还有生活方式,这点我觉得很重要。至于如何保持山东工艺美术学院的特色,就是为基因库建设注入田野里发现的新东西,由此形成的基因库也自然具有我们的特色,这也是人工智能和手工的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