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振宇将展厅视作一个被文明“扰动”的现场。他的作品不塑造具体图像,而是布设材料的关系网:松散的黄河沙在地面上堆叠成丘壑,断裂的铁片与琉璃构成了类似星体爆炸后的空间横截面,麻绳低垂或牵引着纸板与木框的张力,焊接痕迹、灼烧面与水痕沉积出复杂的时间纹理。这些材料之间并无明确主次,却在共存中建立了某种“宇宙学秩序”。
这些材料的使用并非突发奇想,而源自他对日常世界、个人成长和历史地理的深度感知:麻绳来自孩提时代的秋千与拔河,是身体记忆的承载物;黄河沙被他视为“八百万年流动下来的文明沉积”;而用喷枪、烈火和高压水枪处理金属的过程,模仿的正是时间在自然界中的物理递进。
郭振宇“睹物与凝思”展览现场,2025
他作品中频繁出现的“废墟感”,也并非仅仅是“毁灭的美学”,而是一种在文明变迁中寻找新秩序的方式。这种废墟不是终点,而是下一次生长的起点。对他而言,文明不是一条直线,而是一个循环的图腾。他谈论熵增定律、弦理论、部落的回归,也谈论AI时代重新定义秩序的可能:“我们以为现代文明是进步的,但它其实更像一场回到‘部落状态’的轮回。人不再是知识的垄断者,而是接口的节点。”
郭振宇,《文明第五季》,综合材料,300x600x43cm,2016-2018
在展览中,《易经·封城时代的救赎》《文明第五季》《不周山》《创世史诗》等作品构成了一个既内在呼应、又彼此断裂的作品体系。它们共同指向的,是一个“文明压缩现场”——那里既有对神话、地理和宇宙演化的模拟,也有对当下科技社会中人类地位的疑问。正如郭振宇在采访中所说:“我更关心的是材料和我之间的能量传导,而不是材料完成了什么表达。”
郭振宇,《1Q84》,综合材料,240x480x9c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