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革的动因源于几个方面的思考。今天这个时代科技迭代的速度飞快,相较于此,美术学院的教学内容和教育体系却仍停留在多年前,但这不是个别问题,而是整个美术教育体系长期存在的结构性矛盾。在2023年的研讨会里,我们也意识到一个问题,高等教育发展至今,有着一定的结构性困境:学科分工愈发精细,专业壁垒不断加深,教师与学生都在各自的细分领域深耕,然而现实世界的问题充满复杂性。社会当然需要细分领域的专家,但也需要能够以现实需求为导向,综合运用多学科知识,跨界整合与协同创新,从而有效解决现实问题的能力者。
世界本不存在文科的问题、工科的问题、理科的问题、商科的问题,而只存在要解决的问题。这也是我们在构建通识教育改革时,不设置过细的专业区分,而要求在“大通识”下进行统一教育的目的,我们希望打破专业和学科之间的壁垒,以问题为导向,跨界融通,让学生在面对无法确定的未来时,仍具备理解和解决问题的能力。
在一个AI也可以绘画、作曲、写诗的时代里,技术已然成为一种“幻觉”,艺术创作需要的不是单纯的技能,而是思维和观念。当技术告诉我们“能做什么”的时候,艺术真正要回答的其实是“该做什么”的问题。当算法与数据越发流行,成为一种日常工具的时候,人类通过艺术所体现的创造力、想象力、情感体验和意义建构,反而显得更加珍贵。那么,我们要如何培育和建构让它依托扎根的土壤?这些,也是我们要积极推进通识教育改革的一个初衷。
ARTDBL:在这场以“大通识”为核心的本科人才培养综合改革中,通识教育课程的整体框架是如何构建的?
范勃:这个框架的形成经过了多次的讨论和推敲,既回应了艺术院校所处的现实语境,也考虑到教育发展的实际需求。最终,我们确立了“6+2”的基本课程架构,也就是在六门通识核心课程的基础上,增加一门限定性选修课和一门专业先导课。
在六门通识核心课程中,我们针对不同的教育面向设置了课程培养目标。《启智与开新》是学生入学的第一门课程,帮助他们完成从高中应试思维到大学自主思考的转型,主要围绕“学院何为?”“艺术何为?”“艺术家何为?”以及“我将何为?”这四个根本追问出发,启发学生从根本上思考学习与创作的意义。第二门核心课程是《造物与创格》,因为我认为,学生一入学就应该接触创造力的培养,而不是从一开始就陷入模仿或描摹。这门课的目标,是让学生在最初就建立“造物”的意识,理解造型艺术的底层逻辑。
《数字与体验》课程聚焦于数字时代的教育问题。和我们这一代人不同,这一代青年是在信息化和智能化的环境下成长起来的,他们对手机以及各类数字产品的使用已经十分老练,但那种熟悉更多停留在生活层面,与美术学院所强调的“数字意识”并不相同。所以,《数字与体验》作为一门导入性课程尤为重要,它引导学生从“数据-生成-交互-体验”这一数字技术应用的基础逻辑出发,理解算法在今天是如何重新塑造感知经验,并影响人的具身体验的。这种经验,无论对于绘画、雕塑还是人文方向的学习来说,都提供了一个重要的新视角。
《空间与场域》课程则从物理空间、心理空间、虚拟场地等多个层面出发,帮助学生建构思维上的“大空间意识”。课程探讨空间如何承载意义、激发行为、塑造关系,引导学生建立“物质性空间”和“社会性空间”的概念,以此培养学生的空间想象力和场域营造能力。《知识与图像》课程对应了传统的“两史一论”,是必不可少的艺术理论基础。课程主要围绕语言逻辑系统与图像逻辑系统的对话和相互作用,理解它们如何共同构成美术史的基本框架。通过模块化的梳理与教学,学生可以更加清晰地进入艺术史与艺术理论的学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