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桐瑀:我跟震西先生有一个共同感,黄宾虹的花鸟画猛一看貌似海派,仔细再看里面有冷暖。花卉画完之后里面罩色,远处前面有一种浅浅的色调对比和空间上的探求。黄宾虹的花鸟值得我们认真研究。他的启示不仅仅是一个风格、一个样式,是语言上的开拓。
我们不好把黄宾虹压成平面理解,这样不立体,谈不完整;又不好弄得太立体,太立体后面侧面看不见。黄宾虹像谜一样,令人向往,又很难真正走进去剖剥开,像一个黑洞,里面神秘但又很理性。他在整个绘画画学理论构建上非常严谨,比方说,他一直一生致力于对君学和民学的张扬。我们想了解一下他对君学和民学的动机,或者他怎么样把自己的画学、书法、山水、花鸟落实,他们是什么关系?
方辉:黄宾虹先生的国学和画学关系特别紧密,特别重要。黄宾虹先生1907年加入国学保存会。1909年在上海定居,专门负责编《国粹学报》。
1904年,邓实、黄节、刘师培、章太炎等发起成立国学保存会,开设了国粹学堂,编印《国粹学报》,以“发明国学,保存国粹”为号召,宣传“排满复汉”思想,也有一定复古倾向。
当时受日本影响,有一个国粹主义,上海兴起保存国粹、研究国学的口号。国学保存会今天可能被当成传统保守派,实际上介绍了很多西学,结合中国有用的东西。国学保存会做了大量体系化研究。
黄宾虹先生参与后,靠古文字学介入国学。他和王国维、罗振玉走得近,用了很多西方方法研究国学,包括研究内容放大、科学方法介入、美术介入研究国学,把乾嘉考据学(完全是经史考据)扩大到一个非常宏大的美术研究角度。黄宾虹先生在美术和国学上有代表性。他认为清代落后是文艺分家,文化和艺术脱离僵死了。艺术回来,中国人的精神性、灵魂性就回来了。他的目的还是要跟全球化语境下和现代艺术、西方前沿考古学衔接。他做了这个工作,找准中国绘画、中国美术在当代如何定位,如何寻找新的创造力和生命力,挖掘民族内核。他谈国学,认为六国古文字极为精美,代表中国人创造最丰富、最有艺术创造力的文化。他不满足周代文化,跟罗振玉交流,追到夏和商契形文字、刀刻。他用刀斧、以刀研究笔法,找寻中国绘画笔法源头。
黄宾虹论书画文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