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如果想在世界上有自己的位置,就必须有语言的突破。”
朱尚熹的一段语音传来。那熟悉的声音,依然如故。时间轻轻一折,我又回到了1998年的桂林愚自乐园。
那时,他正在创作一件花岗岩雕塑作品。我们的对话发生在创作间隙。空气湿冷,石粉在松林间轻轻漂浮。那是一片体制外的大型公共艺术现场,艺术家们聚在一起,为的不是展览,而是材料、身体与语言之间的真实问题。

《金九像》/朱尚熹
后来,我参与了北京奥运雕塑项目,负责国际部分的组织协调。当年的愚自乐园常被记成一个“开放、粗粝”的现场,但其实它的运作体系非常有序。奥运项目则属于另一种逻辑:庞大的组织规模、多部门协同,使得推进本身就是一项艰巨的任务。两者并不能简单对比,却构成了我理解中国当代艺术制度现场的一种参照系。这种差异在当时或许并不显眼,但它实际上已经预示了一个更深的历史方向——它是后来“语言突破”与“结构性判断”问题的起点之一。它们像时间轴上的两端,也构成了我个人艺术经验的前后坐标。
近三十年过去,朱尚熹说“语言必须突破”时,语气依旧平静。但我听得很清楚:这句话来自那片土地,也来自一代雕塑家的思想起点。

《南丁格尔》/朱尚熹
一、语言与位置:结构问题
朱尚熹谈“语言突破”时,并没有讨论形式。他把“语言”与“世界上的位置”紧紧相连:没有语言的突破,就没有中国艺术真正的发言权。
这句话的分量在于,它并非来自理论书桌,而是从创作现场生长出来。1990年代的愚自乐园,正是这种语言萌芽的地方:体制之外,远离中心,却真实而有力。

《啊——太阳!》/朱尚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