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寓意的空间——李海华油画作品展”正在长沙美术馆5楼展出中,展览自4月29日开幕以来得到了广大市民朋友的热烈关注和一致好评。本次展览集中呈现了李海华到长沙后十多年时间创作的大部分作品。
△李海华在展作品-细节
李海华(文中简称“李”)专访:
Q:看到您的个人经历里说,您不是科班出身,也没有接受过系统的学院训练,那您是如何走上绘画这条路的?
李:我没有到美术学院学习过,我是农村的小孩,那时候就想尽办法地跳出农门,怎样可以快速地考中专。因为我从小就对美术比较敏感,加上我性格内向,不喜欢跟周围的小朋友一起玩,没事的时候就照着美术书上的东西画。包括我小时候喜欢琢磨家具的摆放,经常搬来搬去,看哪样摆得好看一些,我妈就说我,你老把东西搬来搬去干嘛。再就是我小学五六年级的时候遇到了一个当时刚毕业的老师,他的寝室里面就挂着字和画,感觉突然之间那个空间的氛围感就完全不同了,我也说不清那些东西是怎么来的,但我家里从来没有谁写字画画。我上初中的时候一个在县城的伯父看到我的画,他觉得画得蛮好,就帮我找了一个当时在师范学校教美术和书法的老师,他算是我的美术启蒙老师,他教我画那个小朋友的简笔画,我画得很烦,但是他也教我练书法,素描那些就没教,我只是照着书上的画了画。后来去考中专,考特长的时候要考石膏几何体,我不知道石膏几何体是什么,我只照着家里的碗、碟子、烧水的壶画过,后来一看,石膏几何体好像比我画的那东西容易多了,都是很规整的形体。当时他们整个地区只招12个特长生,我稀里糊涂地就考上了,正好是第12名。后来到了师范学校,三年时间基本上吃住都跟老师在一起,那个时候不要交学费,我就天天帮老师提水、煮饭、搞卫生,也有了更多和老师学习的机会。
Q:您欣赏的艺术家有哪些(古代的当代的)?对您影响较大的艺术家有哪些?
李:国内的话是毛焰老师,一个是我们是老乡,第二个是,他的画有传统的东西,也有当代的东西,结合得非常好,他有自己非常独特的面貌和东方的人文精神在里面。毛焰老师不仅是业内的人觉得他画得好,喜欢当代的人觉得他画得好,学传统的人也觉得他画得好。古代的话就是倪瓒和八大山人。
△李海华在展作品-细节
Q: 这次展览名称叫“寓意的空间”,您展出的作品大致可以分为三类:一个是以“笼与鹤”系列为代表的创作系列,第二个是以太湖石和山水为原型的“凌寒”系列,第三个是肖像画系列。“笼与鹤”系列与“凌寒”系列里面都有很多“流淌”的元素,有什么寓意?
李:是有一定寓意的。这种流淌东西,在我的理解里是一个时代的浪潮。我们中国有句话叫做“一窝蜂”、“风口上”,每个时代有它的风口,这几年流行什么东西,一种什么思潮,就会颠覆很多东西。所以我会用不同的流淌的物质来代表发展的某种浪潮或者思潮。这种东西有它好的一面,肯定也有它不好的一面,有时候裹挟着一些其他的东西,摧枯拉朽的、具有破坏性;有时候又具好的方面,可以把这个方面推到一个更高的高度。中国人有时候做事太跟随潮流了,突然之间一来就都是这个东西,但去了之后就没影子了一下,就像涨潮和退潮。
Q:您作品的命名,尤其是在“笼与鹤”系列里,充斥着悲剧性的色彩,比如流血、灾难、出逃、伤、打碎……为什么会萌生这种创作主题?
李:我个人喜欢这种具有悲剧性色彩的作品。像喜剧,虽然看了很开心,但是开心过后心里空荡荡的。很多伟大的文学作品都是悲剧性的,我希望用自己的作品唤醒大众,不要被表面上的喜悦所沉沦,要有悲天悯人的情怀。
Q: 您作品色彩的选用,主要是红色、黑色、蓝色、白色……而且纯度都比较高,这些色彩的选用有什么样的寓意吗?
李:我的色彩主要是黑白灰,然后就是红蓝,这其实是很具有代表性的色彩,红色我们都知道有某种东方的神秘性。白色,我们一般用来代表西方,东方红色,西方白色或黑色,然后蓝色也是也是这样,都有一定的隐喻性。
Q: 您作品中有一些画出来特别真实的“现成品”,比如药丸、纱布、古代的书籍、芯片、截断的钢筋、乐高玩具、羽毛……这些东西有什么寓意?
李:里面肯定是有寓意的,这不是随便拿来什么东西就画的。我表达的其实还是我们这个时代的一些有争论性的、有冲撞性的内容,比如乐高积木就是西方的、现代的东西,但是现在小朋友特别喜欢玩。然后里面又有一些以前小朋友的书、或者四书五经之类的,寓意着传统与当代、西方与东方之间的冲撞。我们改革开放嘛,各种思潮也有,就也充斥着各种声音,比如西方的东西我们要拒绝、要排斥,不能够忘了老祖宗,我们要服从传统文化、站在传统的角度……大力宣扬这种东西;站在另外一个角度的就说我们要拥抱全世界的各种文明,西方一些好的东西我们就应该怎么怎么样……充斥着各种各样的声音。这是一个时代开放的特定时期下的一种展现,会通过自己的作品把这种特征表现出来。
△李海华在展作品-细节
Q: 您的作品都是用十分精细的笔法去描绘的,甚至精细到以假乱真的程度,为什么会迷恋这种手法?
李:这跟我是从底层成长起来的很大关系,我以前玩过抽象的、玩过表现的,但是不接受。你要是从名校毕业的、在一个大城市的话可能会好一点。但是你在一个小城市,又不是什么有名的美术学院毕业的,然后弄那些东西,别人会认为:你这是干嘛?以前我在小城市的时候,我用的那综合材料他们都没见过,他们说这干嘛,会说我是个疯子。加上自己内心的性格是比较沉稳、内向,这种写实的手法跟自己的内心非常契合。再就是考虑一个观者接受度的问题,写实的东西别人更容易理解,具象的东西对于别人理解你的作品是一个很好的切入点。
Q:您最终为什么放弃了其他的表现手法,而确定了写实作为您创作的主要表现手法?
李:以前我画过表现的、还有综合材料的比较多,那个时候大概有四五年的时间,后来慢慢转到画写实的路上去,主要是跟自己内心比较符合,同时跟当时的环境也有关系。2005-2008年那会写实绘画非常火,那时候我们刚好认识了全国很多画写实的画家,大家一起组成了一些团体做了很多活动。在这个过程中间,我慢慢发现自己跟这种传统写实绘画有一点格格不入的地方,传统写实可能表现的内容跟生活、跟周遭好像发生的关系不大。特别是我们几十个写实画家一起在北京做展览,大家把作品挂在那里,面貌都很接近。我以前画了很多人物的创作,后来为什么没画人物呢?有一次保利帮我们做了一个很大的展览,然后一走进去,哇,大家都画是美女,我就感觉脂粉气太重了。在里面你作为一个艺术家,你肯定要有非常鲜明的个人语言和个人视觉形象。但是在这里面你如果创作人物的话,你很难能在里面脱颖而出。
Q: 您创作过程中,这样一遍一遍地精雕细琢,有一种类似于苦行僧般的禅修精神,不知道这样理解对不对。
李:嗯,这跟每个人的个性有关系,我就喜欢安安静静坐下来,每天重复做着这件事情,很享受这个过程,要是这一天不画画,感觉时间好难过。当然在这种精细的描绘的过程中间,让人感觉内心非常地安静,就像打坐一样。
△李海华在展作品-细节
Q:您的肖像画也是非常逼真的,在西方美术史上有一种“照相写实主义”(或者“超级写实主义”),您的作品理念和照相写实主义有什么不同?
李:那还是很不一样的。超级写实主义他们会把一个头画得很大,一个局部画得很大,超级细的那种,现在很多人拿中国画超级写实绘画的冷军跟国外的那种超级写实的去比较,他们只是在图片上去比较。冷军画的是一个头,一般跟真人大小差不多;国外的是把这个头画得有两三米大,然后就觉得他们画得很细很细,因为照片上看不出来,但那种难度其实没有冷军老师的大,主要在于他们创作的动机很不一样:冷军老师的作品不是为了写实而写实,他后面有一种创作的动机。但是西方的照相写实主义只是为了达到照片的真实效果而写实,而冷军老师这种写实的方法是为了表达观念而服务的,他的写实人物主要是追求一种“道”的概念,在精致的绘画中去把握虚实、节奏的变化、自然规律等,不是为了写实而写实。
Q:您今后的创作有没有新的思路或者方向?
李:可能会把现在这种风格继续锤炼和升华一下。现在我这么多作品挂在这里,自己也在审视自己,看有一些什么问题、哪些方面需要改进。我发现自己的作品中顾忌的东西太多,还需要更单纯,更单纯可能会更有力量,有时候顾及太多了反而可能给人这个人心很杂一样的感觉。我画一张画的时间比较长,在画这一张的时候,同时会思考下一张怎么画。其实在这个展览之前,我就有一张已经构思出来而且画了第一遍的画,现在还没开始画第二遍,也是这种流淌的东西。那时候是三月份樱花开的时候,下了一场雨后,樱花的花瓣被淋得到处都是,我就用一种流淌的绿来代表春天,夹杂着那些花瓣流淌下来的充满春意的一个画面,但是完成的话可能又要两个月之后。为了画这个东西我拍了好几天的素材照片,去找一些构思和构图的方法,锤炼了很长时间。看画完之后看怎么样,如果好的话,这个系列还会画一两张。因为我是美协的,接下来明年会有一些任务性的创作,是世界美展,市里面对我期待很大,第13届的时候我帮他们拿到了建市以来最好的成绩,所以那个作品也需要花很多时间。我认为,艺术要有思想方面的内容,这是肯定的,这是高于一切的,但也要有技术方面作为支撑。我一直在思考,当代与传统,西方与东方怎样能把它连接得非常好,怎么能去找到一个点。我有一篇文章《游离与融合》,里面说的在文化与文化之间平面构成的味道,要有抽象的味道在里面,也有很具象的东西,怎样把一种很抽象的东西跟种很具象的东西结合起来,怎样把东方与西方、传统与现代的东西结合起来,其实就是在很多方面找一个点,要融合得那么巧妙自然的话,就需要不断地锤炼。
(来源:长沙美术馆)
画家简介
李海华,1978年生于湖南湘潭。中国美协会员、长沙市美术家协会副主席、中国八零画派成员、中国新经典画会成员、湖南当代油画院画家、湖南省画院创研部(青年画院)画家、长沙画院画家、齐白石纪念馆特聘画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