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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凰涅槃 重返神州——韩子勇论青春永驻的华夏“大文明”

凤凰涅槃 重返神州——韩子勇论青春永驻的华夏“大文明”
2022-11-22 10:09:27 来源:中华网山东频道

以树为家的猿,嫌自己待的地方还不够高,心心念念想着飞呢。什么人玩什么鸟。中国人自喻朱雀、凤凰、玄鸟,多彩、性温、有礼仪,和顺、合群而善鸣,餐风饮露喜食蔬果和籽实,偶食小虫。中国人也是多吃菜、吃谷麦、吃熟食,以木为屋、以木为箸、以木为书,和为贵、群为上,多神、泛神、敬天法祖,死了以木为棺。西方人多以鹰为徽记,黑白两色,二元对立、否定之否定。西人的鸟,是悬崖上的鹰鹫,虽也有以大树枯梢为窝的,但更多是在岩缝安家,以山风硬石为伴,寡言、独处、单飞,盘旋不已、鹰眼瞵瞵、虎视眈眈,挥翅如挥棒,喙爪如钩刃,自由、神勇、嗜血,喜食鸟类鸡兔羊狼等,也食猴和猿。闪米特人、苏美尔人、雅利安人、哥特人……以石为家,留下金字塔、巨石阵、雅典卫城、庞培古城、罗马万神殿……以羊皮为书、喝冰水、用刀叉、食腥食生、争勇斗狠、一神论、个人英雄主义。卡梅隆电影《阿凡达》,大树、巨鸟、奇花、飞瀑,可通灵、皆为神,生生不息、长生不老。殖民者的星舰来了,火、机器、恶意汹汹,烧毁可栖一族的通天巨树,真是好电影。

猿、蛇、鸟、果、虫,共居一树,以树为家,结成一体,形成群落。一棵棵枝杈相握、如伞如盖的树,是家、路、屏障,是大地的高处、植物的王,指向天,接着地、通向天。猿攀到树梢,看到天、太阳、月亮和星星。那些常在树梢呆坐的,是最初的巫、王、首领,被风雨雷电裹挟,内心激荡,闷着心事。天人合一,人还是太阳、月亮、星星的传人。天、太阳、月亮、星星,是更高处的主宰。“大哉乾元,万物资始”,云行雨施,光阴如织,掌握生死宿命。上古之世,人民少而木兽众。许多族群都有以树为母的树生传说,经历森林时期,有树居的集体无意识。有巢氏感于鸟窝之妙,构木为巢、集叶为衣。这个巢,是最早的宫室形制。燧人氏钻木取火,驱散蒙昧。《山海经》的扶桑、建木,在三星堆出土的青铜大树上得到印证。释迦牟尼在菩提树下觉悟。中国人对树有古老的感情,以树为神。今天那些生生不息于人烟之中的百年千年古树,常被游客系满红布条。

年近50后,所有植物中,我最喜树。尤其看见老树、野树、孤树,心头一热,似见亲人,好像起源性的古老基因,开始复活、发挥作用。千万年的冷灰,被时光微风吹散,忽见里面竟还有几粒火星。我最早的记忆,是跟着邻居老头到林带里捡柴火。还记得他背一捆干树枝在前面走的样子。榆树叶子亮而黏,用舌头舔舔是甜的,后来知道是虫子屎。很多叶子都有洞,一种叫“吊死鬼”的小虫,吐出一道道丝,悬下来,挂满树荫斑驳的小路。丝和虫不断荡过来,粘在头上、脸上,有点痒痒。路过一个小水渠时,水渠边有只死喜鹊,没有伤、没有血。我蹲下摸摸,蓬松羽毛里还有一丝余温。四五岁的时候,随一群孩子,懵懵懂懂,兴奋地围着吊死在沙枣树上的马医助疯跳喊叫:抓一把稻草!抓一把稻草!马医助脸上什么样子不记得了,只记得离地的腿悬荡着,像要飞的样子。再一次是上初中了,不知道为什么一个人就躺在林带里,树间洒落的光斑在脸上游动,眼皮里的血红红一片,忽然就想到:有我之前是什么样子?无我之后又怎样?生和死是什么?越想越害怕,越想越激动,不敢想又偏偏入迷,无结论就想尝试,好像突然发现天大的秘密,进入陌生、神秘而危险的体验。西域水少,树也少,只在条田、路边、水渠边有些林带。如果荒野中忽见一棵野树,或者没有条田、水渠、土路的地方,冒出一行歪七扭八的林带,就比较奇怪,忍不住要多看一会儿。在“五七干校”的时候,离家不远,就有一行奇怪的树。“五七干校”沿着路,只有长长一绺的房子。那林带在远处斜斜的一行,与这一绺的房子远远断开,不平行、不垂直、不相交,也无小路相连。当初种树的人是怎么想的?这格局风水,显着奇怪。我常会多看它几眼,说不上为什么,只是觉得这是多么奇怪的一行树呀。《水浒传》常有“猛恶林子”的说法和描写,这荒天野地、稀稀一行、有头无尾、少有人去的林带,就是我心中的“猛恶林子”。忽然终于就有一日,我看到有棵树的树干稍微粗些,好像有个人,背靠树,一动不动。我继续玩,快天黑了,那人还不动。我指给大人们看,大人恍悟过来,急急䠀着衰草,跑去验证。果然有人吊死在那里了。人这辈子,生也好,死也罢,总得找棵树。树不跑,人也走不远,真走远了,不是已成精,就是失了魂。记得在边城策划以《虹》为名的当代艺术展时,有人推荐一作品,是个从新疆出去的“北漂”,拟背一棵小树回家乡参展。人说他一直背着这棵树,转了好几年了,除了睡觉,人不离树。我不解其意,但记住了这个奇怪想法。人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也不必在一棵树上活着,但总要有棵树,自己的树,但要扎下根,长成大树,又太难了。各类光陆怪离的梦境,除了突然出现的蛇,就是飞、无尽跌落、浸透心底的荒凉、挥之不去的鬼、失忆般彻底的陌生感和漫漫迷途。这些景象、印记,都是我的老朋友,如此熟稔,不请自来或随时召唤它们,每次醒来都有重生的庆幸。童年、少年时,它们是这样频繁地出现,形成双重时空,混淆错乱,真幻难分,有庄生梦蝶之感。那段时间,我成了“夜游神”,常常悄然夜出或被魇住。我不知道别人如何,飞行是我梦的主题之一。好像一段零乱、凝滞、难以进行的梦里,突然涌出飞的热望,羽化浮升,飞不高,似暗暗觉出高的危险,于是就控制在树梢之上,静观地上的人、房子、家园。

韩子勇  艮  纸本水墨  29×45cm  2021年

关键词:韩子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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