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后来不止一次回看,你对这个城市的感受是什么?
苏:现在看来,感觉越来越可爱。
邵:你讲到的矛盾、危险,大院里的生活方式等状态,这种底色里有你热爱的东西。人到一定年龄后,他的经验好像都是对自己的滋养。
苏:我喜欢家乡,它是一个温暖的社区,但由于历史的原因也存在很多问题。
邵:那个时代赋予了一切荒诞的底色。
苏:个体的内心和意识需要非常强大,大多数人抵抗不了。有些美好的东西,都是一晃而过。
▲1980年,牛奶厂合影(苏丹:后排左三)
哈尔滨:自我流放的青春
一种对于新世界的渴望
从一个封闭的山西小城,进入了充满异国风情的哈尔滨,俄式文化冲击与现代化奇观的新鲜体验深刻影响了年轻生命的世界观和自我认知。
邵:初中之后你去了别的学校吗?
苏:我到了另一个社区,上重点中学,每天跑校,离开了工厂的范围。那个社区的传统底色是从清末民国时留下的遗风,老师也温文尔雅、侃侃而谈,人与人之间特别有礼貌。我原来上的子弟中学甚至所有玻璃都是碎的,拉了铁网挡住,虽然一届学生有十几个班,一个班五十多人,但考上大专都是值得欢呼的事情,很少有人能从这个学校考上大学。
▲2018年3月,在北京看望高中数学老师高博陶
邵:那个阶段相当于青春阶段。青春阶段会给你另外一种憧憬的东西吗?
苏:我想看外面的世界,想离开社区无聊的生活。我要换环境的想法很强烈,这种冲动也使我生发了一种内在动力,从成绩很差,到一年之内改变状态考进了省重点高中。
萌发上大学的想法是因为社区的一个大学生放暑假回来,他的风采很文艺,穿着也不一样了。他把计划和我说了一遍,说他要到重庆打全国排球联赛,然后游三峡,我也想过这种生活。后来我爸带我到他的学校去探望他,在太原郊区的机械学院。我看到大学生的宿舍、校园井井有条,非常安静,旁边山清水秀,突然觉得大学生活看起来很有意思。这时候我也开始想考大学了,下定决心要离开这个城市。
山西是群山一层一层围绕的地方,进来有种封闭感。我渴望离开群山环抱的环境,到外边去看看。我填的志愿都是特别远的学校,最后考到了东北,进入了另一个城市。
▲1986年,星火计划——苏丹与李红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