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由于文化自信意识的增强,在“坚持创造性转化、创新性发展”文艺政策的指引下,当下中国舞蹈创作以“游于神思”的思维方式,结合当代身体表达,将中国传统文化、精神、艺术、古韵与新时代思想、审美、科技相结合,掀起“国潮”舞蹈的风靡势态,不断确立起当代中国舞蹈创作的审美范式。
(二)“具身化”:立当代舞蹈审美主体之根
“具身性”作为认知哲学的最重要概念之一,认为人类的意识之所以有意义,是因为它蕴含于具体化的身体之中,并深受身体的影响。舒斯特曼是“身体美学”的倡导者,强调在身体“具身化”中提升个体的身体意识、身体思维和身体表达,对理性化个体部分进行完善。“具身化”认知回归身体,强调了身体的活动方式、存在样式及其对理论的塑造和制约作用。身体美学思想整合了不同学科之间的身体话语、扩展了美学的研究范围,在感性与理性、身体与意识、艺术与生活之间架起了一座沟通的桥梁。
身体是舞蹈身体美学的主要构成因素,个体的身体不仅是构成人们思想意识的核心因素,也是形成我们对世界存在的观念和认知的基础。“身体美学在本质上不仅关注身体、关注身体的意识和媒介,更关注具身化的精神。”儒家的“中和之美”、道家的“至美至乐”等都是围绕道德而论美的。异彩纷呈的舞蹈作品是编创者内在思想意识、道德品格的外化产物,通过身体观念的表达、思想意识的传递、精神品格的升华对这一理论进行显性呈现。
舞剧《孔子》中国歌剧舞剧院(摄影:刘海栋)
舞剧《孔子》是一部蕴含中国身体美学和历史文化厚度的作品,以孔子周游列国的历程为纵线,剧中的孔子不再是高高在上的“圣人”,而是饱含家国情怀,在努力奋争中不断碰壁、屡遭阻难,坚守道义、有血有肉的鲜活人物。舞剧通过表现孔子一生的坎坷经历,艺术化地展现了孔子的生命激情、思想高度和人格魅力。诗、乐、舞三位一体的艺术表现形式既还原了源远流长的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之根柢,又挖掘蕴育其中的时代价值和民族精神。《书简》之舞气韵脱俗、刚柔并济,于袖舞飞扬之间舞出了孔子与弟子寄情山水、传道授业时的意气风发,尽显文人风骨。《采薇》之舞青衣水袖、杨柳依依,诗、乐、舞相融一体,在自然平和、行云流水般的翩跹舞姿中道出《诗经》中最美的诗句,结合当代审美元素,在采薇之姿中折纤腰以微步,呈皓腕于轻纱,尽显中国古典身体美学之审美情趣。《幽兰操》以千古绝唱之势道出了孔子的暗自神伤和郁郁不得志的忧怨……结尾处,在诗的吟唱、乐的磅礴、舞的渲染下,将舞剧推至高潮,使观众浓烈感受到来自孔子任重道远的颂唱和对大同世界的追求与期望。三段经典舞段以不同的艺术表现形式和身体质感呈现了对古典身体美学的突破与创新,在我们的内心深处一直在蕴育、亟待此情、此美、此剧的呈现。舞剧《孔子》《关公》《昭君出塞》均出自孔子第77代后人孔德辛之手,一文一武一巾帼,彰显同样的气节和风骨,属于中国人独有的君子气节和傲然风骨,也是编创者通过身体所呈现的精神之美,最大张力地传递对信念的坚守与追求。
“国潮”舞剧《沙湾往事》《杜甫》《花木兰》《永不消逝的电波》《只此青绿》均出自舞坛“双子星”周莉亚和韩真之手。她们作品中的热播于春晚的经典舞段更是掀起阵阵狂澜,收获无数粉丝。两人十年中创作了五部舞剧,部部是“爆款”,逐渐形成独具特色的创作审美风格。每部舞剧都有独特的编创视角和审美属性,在排练过程中,特别注重对演员身体质感的锤炼,可以花一个月的时间让演员的身体沉进去、慢下来,将身体“具身化”到剧中的场景与年代。《杜甫》中华贵奢靡的“丽人行”,雍容的博袖华服,经典汉唐舞姿与现代意识的碰撞,在婉转回身中带你重回大唐。《花木兰》飒爽英姿的传奇故事,将古典舞语汇、传统武术融合现代舞编舞手法,既有浓郁的沙场风情,又有温馨美好的生活气息,在刚柔并济中彰显大爱情怀。《永不消逝的电波》中极具人间烟火的“渔光曲”,蒲扇、板凳、旗袍、弄堂等这些典型性符号的象征融入,以及贴近生活的身体律动,在舞的宣泄与美的传递中尽展东方女性神韵、气韵之美。《沙湾往事》岭南雨巷中的“雨打芭蕉”,集民族气质与现代气质于一体,既不失民族色彩,又饱含时代气息。《只此青绿》中惊艳全国的“青绿腰”是“险峰”意象呈现的至高演绎,更是将古典韵味与现代气韵融通交汇、完美重构,在舞的流动中,缔造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磅礴气势和险峻之美。